小溪的故事 15

文/阿斌  【原创小说】

靳小溪和陈山林下了火车，换上长途汽车，一起回陈山林的老家。

这里位于太行山东麓，晋冀豫三省交界处。在车上，小溪一直注视着车窗外。起伏的峰峦叠嶂，葱郁的山林树木，在车窗外快速地向后移动。她的思绪如同起伏的山峦，久久不能平静。

在此以前，靳小溪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婚姻的本质是什么？难道就是男欢女爱吗？这样严肃的人生课题被她忽略了。上大学时她和苏捷两个人那样好，可是说分开就分开了，这让她痛心不已。很长一段时间，靳小溪拒绝了所有人为她介绍的对象。她的大学同学以为她是在等苏捷回来，重归于好。其实不是，她对苏捷死心了，她觉得苏捷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她确实没有认真地想过与一个出身于农村的男人结合的后果，她更没有想过，陈山林背后的家庭，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更没有考虑过陈山林身上的小农意识她能否接受？她只觉得只要她真心待他，他也会同样待她的。

有人说，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现在，她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也就是说，她一个人要融入到陈家，与陈家一大家子人融合在一起。他家有父母，有奶奶，有姐姐姐夫，有一堆亲戚。她还要熟悉他家的生活环境。她曾以为结婚是两个灵魂的结合，但现实是，一坨肉一天到晚粘着她。

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女人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男人的游乐场。

同事们曾经议论过，能留在北京的外地人，都是好样的，如果不是出类拔萃不可能留下来。

陈山林算吗？他有体面的工作，他一表人材，他朴素，他顺从，这些都是他的优点。但结婚这几天的近距离接触，她发现了他身上的俗气。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这些毛病是根本无法发现的。他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机关干部，怎么会那样粗俗，甚至令人恶心呢。但这是她自己决定嫁他的。

下车后，小溪跟着陈山林走在乡间土路上，陈山林说起自己的家乡，无比自豪。陈山林告诉小溪，他们这里是革命老区，现在农村比过去好多了，这里盛产核桃、花椒和好多农产品，去年人均收入达到了四千元。

小溪认真听着，笑笑说：“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你们局是不是整天都在算GDP和人均收入。”

“那是，这可是国家重要的经济指标。”

靳小溪工作后去过外地出差，但她最多只是到县城，很少下到乡里，更不要说下到村子里了。小溪没有真正接触过农村。她所看到的农村是电视里大片大片的农田和拖拉机在田间耕作，她看到的是农村盖起的二层三层的楼房和农民们喜悦的笑脸。小溪曾听她父亲说过，过去农村很穷，农村人吃不饱饭。改革开放后，包产到户，农村有了很大的变化。

在小溪的眼前，是起伏的山坡地，没有成片的农田，地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

他们走进村庄，破旧的村舍，虽然有一些新盖的砖瓦房，其余的大多是石头砌成的，或是土坯房。这和小溪之前的想象有着很大的差距。

陈山林的父母及他家的亲戚早他们一天已经回来，为了准备儿子的婚礼，这在村里是件大事。陈山林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北京，毕业后又留在北京工作的娃，有出息着哩。陈山林还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北京姑娘，这给老陈家祖上添了光彩。但陈家妈妈不喜欢靳小溪的工作，听说她是负责传染病的，这会不会影响他家的后代呢。

陈山林和靳小溪进村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桔黄色的晚霞很温暖地照在人的身上。周边的房子也染成了桔黄色。家家屋顶上的烟囱冒出了炊烟。村中的大槐树下坐着七八个老人，都把目光投向陈山林和新媳妇身上。

有老汉和陈山林打招呼。“大林子，带媳妇回来啦。”

“二大爷，您身体还硬朗吧。”陈山林笑着回答。

十来个八九岁的小小子跟在山林和小溪他俩身后跑，他们要看看北京城里来的新媳妇。

一个农村妇女穿着破旧的衣衫，背着一大捆玉米秸秆往家走，她的腰被沉重的玉米秸秆压得很弯。小溪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脖子上绷起的蚯蚓状的青筋和流出的汗水。女人吃力地用手拽着肩膀处捆玉米秸秆的绳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迈步。改革开放三十年了，中国的农村妇女还是如此辛苦。小溪庆幸自己生长在城市里，不然她是否也会像眼前的这位妇女一样干这样沉重的农活。

陈山林和小溪两人走在前边，一群孩子们跟在身后，一边跑一边喊：“熬糖瓜，祭灶牙，再有七天到年下，到年下，忙个啥，娶个媳妇生娃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