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不只有桃花
似乎要走好远的路,才能到达这个地名。其实,从进山的第一步起,途经的每一处,都打着桃花的旗号,且名副其实。路两旁,山石的缝隙,都有你期待花的样貌,含苞待放的,等待凋零的,半开半合的。或独立,或成群,闲散着,无一例外地消磨山里的春光。
看过这漫山遍野的丰富色彩,你便暂时忘记了日子的单调。只是它们不在喧嚣的市井,而在尘世边缘少有人驻足的地方。敲那些来自冬天的树,仿佛还沉浸在素黑的记忆里,夹杂着土灰的春的渐变。朦朦胧胧的,烟尘缭绕,仿佛还没走出雾的笼罩,我把此刻的定格取名为“往事”,感觉很贴切。白的梨花,是我不常见的树花。这是我见过的最动人的绽放。它的冷艳,决绝而寒气逼人地俘获你的杂念,且不露声色,甚至,谎言在它面前也变白,成为善意。山风吹来的尘埃从不妨碍它的纯,有来来往往的蜜蜂可以作证。我想:倘若人心也如此无瑕,何以立足于尘间?回答是否定的。唯有人迹罕至之处,至真才能存活而不被摧残。由此看来,桃源真的只能存在于世外。
进山,你必须徒步,倾听自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丈量身体与灵魂的距离,山峰与目光的距离。我曾经途经山里的秋天,却不曾走过这个春。而今,这个春天就在眼前。云一般的花层层叠叠,热闹却有序,枝头彼此牵连,错落有致,分享绽放和凋零的喜忧,各自的根惺惺相惜,守护近处的土壤以及水。
关于水,它似乎是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山没有水,如同阳刚的男子少了柔情,只剩岩石的固执。山水彼此辉映,是大自然最完美的安排。你会时不时听到泠泠的水流由远及近,却一下子找不到源头在哪,它可能在枯草丛里,也可能在巨石的缝隙。你只需打开耳朵,细细品味它悦耳的旋律,有浑厚的重低音,也有柔和的欢唱,像小步舞曲波尔卡,汩汩作响,去往低洼,汇成一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流,或者一处深潭。它应该有泉水的甘甜,不妨掬一把尝尝,做一回被洗涤和灌溉的水草,也是幸运。
途中小憩,看见有人寻找野菜。我认出了山韭菜,顺手也拔了几棵,放嘴里咀嚼,有放养的野性的辣,也有熟悉的饭桌香。
如果你正经历三月,或者走进四月,你一定要去山里,做一回山民,多停留一会,那仿佛是真的在活着,呼吸着。
鲁小南于2020.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