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墨子有才无德

墨子作为方术之一在《庄子 天下篇》中被作为第一个方术典型进行评价。一方面表示墨学为当时显学，另一个方面也表示庄子对这一方术盛行而偏离道术的担忧。而当今还有一些墨学爱好者唯墨论道，可见是有违庄子之意的。

  《 史记．太史公自序》记载司马谈《论六家要旨》说，墨者亦尚尧舜道。。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民之率。。。。使天下法若此，则尊卑无别也。夫世异时移，事业不必同，故曰“俭而难遵”。要曰彊本节用，则人给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长，虽百家弗能废也。

这和庄子天下篇里有异同。庄子言墨子以禹为大圣人，而“形劳天下”。死不服，无尊卑，节用则同。

庄子对墨子的批评是严厉的，认为是下文几个大小精粗的方术里最粗，最小的。上文说“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本为精,以物为粗”。已暗含讽其不德也。

“生不歌,生不服。”,‘‘以自若为极”,墨子对自己和他人提出了极高的要求,是为了践行自己的方术。但这个方术是有很大争议的。我列两处如下:

其一是,'‘不侈于后世''。这个通常的白话翻译为误,说是“使后世不奢侈。”这显然不对,于下文重义了。应该是,不因后世侈而动。这表明墨家是背周用夏的。船山言“夏尚忠,忠心用性;殷尚质,质以用才;周尚文,文以同情。”忠于组织是特点,讲义气,求同死去死,所以有冷血杀手。不尚质,所以不重才,把人变为机器。不尚文,所以不同情。墨子想开创大禹一样的丰功伟绩。但忽视了夏已经过了千年,而且禹“形劳天下”,最后夏也因暴桀亡国。孔子说:“吾从周”。还是更高。

其二是:‘‘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巨子是教主,下面的墨家子弟都可以尽死效忠。墨家不爱人,也不爱己,自己的性命都不爱惜,怎么爱别人呢。《墨经 小取》说:“爱人,待周爱人,而后为爱人。不爱人,不待周不爱人。”就是说,要遍爱一切人,才算爱人;但不要不爱一为人,才不算爱人。”这个“兼爱”还是有点奇特的。虽然墨子强调无差别的爱有一定的道理,特别对于弱势群体和生命有一些关怀的成分。但把这个伟大理想,请一些尸体来实施,恐怕很难成功。

最后,墨子的方术可能有很多争议,但谁都不能否认墨子在实践自己理想的勇气和行动上。即使有时候是负面的。''才土也夫”,是墨子是才士的肯定,但也是对其未达上德的惋惜。

原文:

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说之。为之大过，已之大循。作为〈非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无服。墨子泛爱，兼利而非鬬，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之礼乐。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汤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乐，武王、周公作〈武〉。古之丧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独生不歌，死不服，桐瓣寸而无椁，以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行，固不爱己，未败墨子道。

虽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乐而非乐，是果类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独能任，柰天下何！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

墨子称道曰：「昔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岛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槀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跷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厘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无毛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虽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