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半个故事

        一个人喜欢读什么书，大概和喜欢吃什么食物一样，毫无道理可言。我第一次被侦探犯罪小说吸引，是在小学二年级。家里有几本《啄木鸟》，公安部办的文学期刊。直到现在我还认为《啄木鸟》是我看过的最好的文学杂志。就那么三四本，可是我看过的每个故事都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直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些精彩的故事带给我的感受。

        王小鹰的《你为谁辩护》，大概是中国描写律师的最好的小说。当时只看到了上半部，心里留了很多疑问：梅桢为何总是去精神病医院探望那个素不相识的病人，庄子心底到底隐藏了哪些秘密，方泊定是否会与何珏复婚，马海涛和庄梅后事如何……这些问题萦绕心头多年。直到后来，我在朋友家里找到了后面一期的《啄木岛》，看完了整个故事，终于了却一桩心事。

        《大乌鸦的吻》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可惜也只有半部——下半部，情节紧张有趣。一个总统候选人，风流成性。他的爱慕者，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郎，不知何故，与另外一个富豪结了婚，被富豪囚禁在邮轮上。富豪与他人合谋刺杀总统候选人，杀手之一是个女记者，其妹被候选人所害，对他恨之入骨。女记者深入险境，最终复仇成功。候选人的爱慕者逃出了邮轮，还到银行提光了富豪的巨款。她给富豪的留言就是两个字：犹大。当年，我不知“犹大”何意，一直想找到这个故事的上半部，看看主人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恩怨情仇，无奈一直找不到。这个故事就成了心头的红玫瑰朱砂志。

        其实，看不到的那部分，就因为看不到，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如果看到了，可能会失望。另一个记忆深刻的故事是《养老院里的谋杀案》，也是只有上半部。作者是法国人，行文有意识流风范（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翻译功力深厚，把那种意识流翻译得行云流水般的美。故事又有悬念，养老院里不断有人意外死亡，令人惊慌。心心念念很多年。某天，突然看到一个网站提往旧期刊电子版，惊喜莫名。凭着记忆回忆期数，在“一堆”电子期刊中，终于找到了有下半部的那一期。真的有这个故事的结局。很快就看完。悬念解开，这么多年的牵系落地了。可是，这个故事再也没有那迷样的美丽。

        还有一个故事，讲的是发生在上海的故事。《历代帝王图》正本收藏在美国，一位后代名家临摹的版本也算珍品，被收藏在上海一位老人手上。老人大约是世家之后，有位弟弟在香港。故事发生的那个晚上，老人被害，名画失踪。侦破人员历经曲折的调查，发现老人家里的保姆年轻时是上海滩著名舞女，49年她的老情人逃到了香港，现在又联系她，让她盗画；这幅名画在三十年代几次被人转手，每个收藏者都意外暴亡；最后，侦破人员终于查清楚，香港那边派来几拨人马，甚至还派了个江湖女冒充老人的侄女。案子最终告破，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也让我领略了三十年代上海滩的神秘传奇，顺便还给我普及了常识，知道了《历代帝王图》和阎立本。那幅摹本的作者是谁，忘了，应该也是史上著名画家。

        《啄木鸟》小说质量很高，既满足了我的猎奇心理，也增长知识。80年代的小说、翻译，都很精品，有内容，有思想。现在的小说似乎没有当年那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