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刀
一直在农村生活的母亲,生活里只有泥土和烟火的气息,菜刀成为了她在农村生活必不可少的工具之一。母亲的左手由于小时候烧伤导致五指不能伸开,被伤疤结痂缠结成了卷缩状,只有大拇指和弯曲的食指能够拿东西,而右手手掌也不够大,母亲用这把较小尺寸的铁刀正合适。
每天,母亲都会用菜刀切着各式各样的菜品,我们吃着长大的洋芋南瓜玉米青菜,都先得过了菜刀这一关。菜刀和母亲的完美配合,切出的菜品从未让人觉得母亲的手对她有什么阻碍。母亲还是和别人一样的织毛衣、绣鞋垫、缝补衣服,一样速度的割猪草、采茶叶,母亲做农活、干家务的利索有时会让我有一种手被烫得蜷缩在一起才更好做事的错觉。
儿时,因为身体的缘故,我作为家中的老大,却成了出门干活最少的,家中做饭最多的人,便格外熟悉母亲的菜刀。同时也因为这把菜刀而喜欢上了做菜的感觉,喜欢上了柴火的味道。
我曾对母亲说过,等我以后嫁人,我要把这把刀带走,还有那个做饭的烙锅也带走,做我的陪嫁,母亲笑着说好好好。回想,觉得当时的我天真的有点自私,只觉得自己用惯了,可却没有想到母亲用了一辈子,她比我更依赖这把菜刀。
那时,几大罐子的腌菜和酸笋都得人工切细,而我就成了母亲的好帮手,每次我都用的是母亲的菜刀,母亲则只能去奶奶家借来用。几篮的青菜背回来后,我们二人便忙碌了起来,将菜杆和菜叶分开,切成一指宽的小长条。最为考验刀功的则是切酸笋丝,每年父亲把笋子砍回来剥好笋壳后,我和母亲又开始了一整天的切笋丝时光。
切丝时,先是把笋切成薄片,然后顺势把片按顺序均匀排开,摞成长条,再从一边开始切丝。如同人世间的许多事情,不可打乱了顺序,得顺势而为,不可强求,这也就是切菜交会我的人生道理之一。在一刀一切的无数瞬间,是母亲教我掌控刀具,用耐心切出了各种自己喜欢的菜样。同样,也是母亲在一日一夕之间教会我独立生存以及为人立世之道。
上学时,整日提笔,也很少有机会拿起菜刀,而母亲还是日复一日的用着那把菜刀,每隔一段时间,母亲总会催促着父亲磨刀,经过打磨的菜刀变得亮堂,切起菜来也“嫩”了。在无数次的打磨之后,从前四方的刀头也变得越来越尖。岁月在这把菜刀上没有留下痕迹,但是能够从这把被打磨掉边角看得到岁月的流逝,如同母亲日渐斑白的白发。
母亲说,柴火味儿总比烟酒味儿好,说明生活得有温度。我也从未觉得做饭是件俗事,反而觉得一菜一汤之间展现的是用心生活的自己,寻味三餐也是诗与近处并存的体现。
成家后,我没有带走母亲的菜刀,而是买了一把价钱更高的新刀,每日都与菜饭打着交道,前日,突然觉得手里的菜刀也好用了起来,似乎,这一把用了两年的菜刀终于认了主人,似乎,我也变成了母亲曾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