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大精深回忆录(二)

2017-10-18  本文已影响0人  fuji_qinsang

(二)你是我快乐的源泉

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贯彻未来

数遍生命的公路牌

(经申)

我认识卫南很久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住在我家对面。在那个古朴幽静的小镇上,几乎家家户户都相互熟知。今天东边的孙二娘做了水萩粑, 于是大家就有了口福;明天西头的刘大娘也不甘示弱,拿出自酿的桃花酒嚷嚷着摆宴席。人们古朴善良,纯净而美好。

这个小镇几乎承载了我童年所有的快乐,而卫南是我快乐的源泉。

卫南长我两岁,在我背着手在夕阳的映衬下默背课文的时候,他带着他的小伙伴蹲在家门口打弹珠、拍画片。他从来都是快乐而耀眼的。我坐在小板凳上咬着笔头看着他们,背不进一个字。奶奶这个时候总会停下手中缝补的针线,扶着老花镜,慈祥而又温柔地笑着对我说,去吧。我丢下笔,兴冲冲地跑过去蹲在旁边。卫南则会靠过来,手搂着我的脖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他说,哥教你。

我唤他哥,而他也确实是个好哥哥。他教我打弹珠、拍画片,骑着他的小脚踏带我兜风,带我去学校后山爬树、掏鸟窝,赤着脚在小镇各个角落留下污浊的小脚印。 有卫南陪着的时候,我也是快乐而耀眼的。我想。

但卫南不在的地方,总有那么几个煞风景的人,会时不时做着鬼脸喊我小孤儿。

我才不是什么小孤儿。我有奶奶,我只是没有爸爸妈妈而已。

我从小就只和奶奶住在一起。我甚至一直以为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直到我慢慢发现,原来他们还有爸爸妈妈。我不止一次问过奶奶,他们去哪了。而奶奶总是红了眼眶,干涸粗糙的手掌摸着我的头把我揉进怀里。她说,宝宝,爸爸一直都在呢,他在天上看着你。

她那么悲伤,悲伤到我不敢再问,那妈妈呢?

我埋在她的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腰,轻轻地拍着。我睡不着的时候奶奶就会这样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只能效仿这种方式安慰她的悲伤。我舍不得奶奶伤心,她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才不会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呢,我有奶奶就够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讨厌别人叫我小孤儿。

而镇上的三胖就是那个最讨厌的人。他常常扯着他的肥头大耳,做着鬼脸对我喊,“可怜的经申没人要!可怜的经申没人要!……”他的狗友们就在旁边跟着起哄。

我才不会幼稚地和他吵架,我甚至一句话都不会说。我只会抄起脚边的石头,对着他的脑袋就砸,砸得头破血流。

他似乎愣了,过了好久才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呲笑一声,真难看。

然后被他的狗友们揍得鼻青脸肿。

我被揍倒在地上,咬着牙一声不吭,双手抱着脑袋承受他们的拳打脚踢。我一点都不觉得痛,只是在心里想,今天我所受的伤,总有一天会在他们身上加倍讨回来。

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我用镊子小心翼翼捕捉到一条大蜈蚣,小心翼翼装进瓶子带去学校,趁着大清早没人再小心翼翼把它夹进三胖的书本里。然后看他在翻开书本的那一刻被吓得屁滚尿流。

嘁,胆小鬼。那条蜈蚣早被我弄死了。

我连续一个星期放学后偷偷跟在三胖后面,知道了他回家必经过的那条小路上有个废弃的小屋,然后有一天偷偷躲在里面,给了回家的三胖闷声一棍,打得他一时半会儿没爬起来。然后看着他绑了一个多月的绷带,沾沾自喜。

我还偷偷干了很多坏事。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卫南总说我像只受伤的小鹿。我觉得他对我的认知有所误解,可我却沉溺在这种误解中不能自拔。我偏爱他的温柔,偏爱他看我受伤时脸上心疼的表情,偏爱他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说,别怕,哥保护你。

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心机又贪婪的人。

我依赖卫南又贪恋他的温暖。我沉浸在他温柔包裹的世界里不愿出来。

这种美好一直延续到五年级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奶奶走了。

他们告诉我,奶奶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她会永远看着我。我明白,奶奶只是想爸爸了。

我跪在灵柩前,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在我不吃不喝不哭不闹的第三天,我见到了我那素未谋面的妈妈。她开着她的小车,穿着我从未见过的时髦衣裳,一言不发地将行尸走肉的我塞进她的车厢。我趴在车窗上,看到卫南正在用手使劲揉着他发红的双眼。

他哭了。

在很久的以后,我窝在他的怀里问他,那个时候为什么哭。他说,他心疼我却怨恨自己无法保护我。只能看着我被那个女人带走。

我的童年,在那个夏天彻底结束了。

在奶奶去世的那个夏天,在与卫南分别的那个夏天。

之后四年,我再没有见过卫南。

我在我那所谓妈妈的安排下,读完了小学、初中,并在人才济济的一中名列前茅,顺利直升高中部。高中前的那个暑假,我破天荒地花了一天的时间将自己整理了一顿出了趟门。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出门逛逛了。多久了呢,那几年里我的生命除了学习再无其他。我在人声鼎沸的街上溜达,脑海里却是那个古朴幽静的小镇。

“经申?”

然后,我听到了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叫唤。

我转过头,看到了烈日阴影里的他,歪着脑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一如当年。只是更帅,更挺拔了。

就好比你终日做的白日梦,在某一天里成为了现实。卫南的出现,犹如向处在深渊的我伸出援手 。我死死地抓住,再也不敢放开。我不止一次渴望卫南会来拯救我,我无法与那个所谓的妈妈亲近,无法在后爸的犀利责骂中安稳度日。我渴望卫南,那个在奶奶走后我唯一亲近的人。而现在,他终于出现了。我不怪他来得晚,只要他出现就好了。

我甚至觉得我热泪盈眶了。

事实上,真的是。

卫南伸出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他说“哭什么,哥在呢。”

之后,每每想起那天,庆幸过也怨恨过。这是后话,不说也罢。

我和卫南所有的纠葛也是从那天开始。

我们放佛回到了四年前。而不同的是,我们不在同一所高中。卫南在映天中学读高二。他虽然长我两岁,但我读书早,他也仅仅比我高一个年级。映中和一中离得不算近,卫南有空的时候总会骑着他的单车来接我,他们学校活动多,学生也都热情开朗。我总觉得卫南的身边永远明亮。我愿意,也喜欢待着。哪怕只是待着而已。我喜欢看他打篮球,球场上的他一改平时的温柔迅猛得像一头猎豹,肆意散发着荷尔蒙。我经常会去映中或者他来一中接我,我们在映中门口的甜品店分享同一杯冰淇淋,在学校后山上躺着聊天,同骑一辆自行车嬉闹,一切放佛和以前一样,却又哪里不一样。

这种不对劲源于我对卫南的感情。

我依然叫他哥。可我却发现我似乎喜欢上他了。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没有谁不会爱上一个对你极尽温柔的人。

可我却开始害怕了,我害怕我的感情太过热烈吓到他,我害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开始躲避。我不再去找他,而他找我我也开始推脱。我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

高一那个暑假我将自己关在房里,哪也没去。也许我只是想静静。可我没想到卫南会那么强势地找上门。

他将我禁锢在门板上,紧紧地圈住。他说,“为什么躲我?”

他的目光如炬,我在他的逼视下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要我怎么说,难道要我说喜欢你吗。

我默不作声垂下眼,有些秘密只能沉默。

他的手拂过我的脸,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好看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我觉得我脸上的肌肤快烧起来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又怎么样?”

“那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啊?”也许是夏天太热,我一瞬间有点恍惚。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有可能是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的大脑短路了。

他笑了笑,将嘴巴贴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我,“我说要不要和我交往,小傻瓜。”

然后,我们接吻了。

记不清是谁主动的。我只记得他嘴里的薄荷香味,他口舌间的温度。我想,我肯定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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