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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婆石

2018-05-13  本文已影响60人  明白的石头

【公婆石】

这次假期,佟静把山庄的经营管理全权交给了小琴姑娘,有意让自己放松放松,好多年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这些年一直在忙忙碌碌,心无旁骛,除了经营,无暇顾及其他;眼无斜视,感情创伤还没痊愈,心中常常隐隐作痛。放松一下吧,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想,随心而不随欲的自在几日。女儿去了她姨妈家跟她表姐玩,自己正好可以洒脱几日。没想到,邂逅初恋金振,她忘乎所以。然而情感的折腾却令她颇有几分疲倦。喜泪悲泪,酸泪甜泪都流过,流过了之后,是轻松,是回味的隽永,是无限的牵挂,是内心的情感纠结。

假日过,佟静独坐办公室,心神在漫游。小琴敲门进来,说:“佟姐,你好!这个五一期间的营业额,与去年同比增加了365706元。”

“好呀,很不错。现在你去办一下,五一的七天假期工资算三倍,另外每人红包六百,马上发。”

“好的。”小琴把一个快递包裹移到佟静跟前,“佟姐,这是地球来的快递。我走了。”

佟静知道是谁递来的包裹。轻轻打开,哇噻,光彩夺目。这是一尊很名贵的观赏石。其宽幅和高度都有20厘米左右。绿光莹莹,如黛玉,如墨兰,如碧海。古雅而静穆,纹理流转婉润。下托黄花梨小木架,衬托对比效果极佳。这奇石造型更是奇特,看不出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是纯天然的,是亿万年海水冲刷浸透而成的。凭着佟静的赏石素养,完全能认得出它是什么,能鉴定出它的品位和价值。

“哇,崂山绿石!此石素有海底玉之称,是地球的玉石真品,火星球上还不曾发现这样的美石。”佟静把玩着绿石自言自语,“然而,它的价值不止在于是块奇石,而在于它的造型和图案的意义。” 这块崂山绿石,极好的几案陈设品。佟静把它放在办公桌上,变换角度,转来转去,细细品味,沉浸在艺术享受之中,感叹天工造物之妙。

石头的形象分明是一对老人。两双手相围抚肩,盘腿对坐,相视脉脉含情。裙裾和衣襟因盘坐鼓起,褶皱明朗。其一滋润面庞泛黝,白发苍苍,发髻老朴;其一额光照人,发丝疏朗,飘髯依依。衣翠而髯白,纹褶或深或浅,或橙或紫。光亮而又显陈旧的衣服上沉淀着岁月的沧桑,苍老而又矍铄的面颜流溢出慈祥与平和。——佟静端详很久很久,试图给石头命题:“白头偕老”很确切,“白发两公婆”不落套语,很好。 “就叫它‘白发两公婆’吧!”佟静说出声来。

“妙,妙,妙,白发两公婆!……对,公婆石!”佟静又说出声来。

是谁递来这尊“白发两公婆”的崂山绿石呢?小琴知道,因为她跟随佟静时间最长,她知道一个来自地球的汉子与佟静的故事,但她不知道这快递包裹里是一块崂山绿石。

佟静不停地把玩这崂山绿石,去尽力弄明白石头的寓意。但寄石者的意思是什么呢?佟静还在揣摩。是祝福吗?是祝福我和谁成为“白发两公婆”呢?是赠送吗?我对他前恩未报,更不敢收此厚礼。是求婚吗?他先前好像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意思……

佟静有个习惯,遇到有所思虑或者费心力的事,总喜欢到园子里走走。今天收到这“白发两公婆”的崂山绿石——公婆石,她颇费思索,那人让她想的事情太多了。佟静走在沁园中,沉静地缓步。 递来公婆石的人,曾是佟静的贵人。他是一个地球人,叫季春华,当过兵,做过厨师,近些年他在做星际华药代理商。他壮实,身高1.85米,年纪比佟静大十一岁。佟静最初叫他季师傅,后来叫他“季哥”。其人其事,散步中的佟静正在脑海里过电影。

那年在仙女系的珲珲球的一个城市街头,季春华靠边停下他的小宇车,准备吃个快餐。车刚停稳正要开门下车,听得有人大喊:“抢孩子了!抢孩子了!”季春华扭头看去,一男子胁夹一个尖声大哭的两三岁小孩进了前面不远的车子。好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季春华跨步欲追,那车子起步上路了。他迅疾上车启动追赶了上去,不到半小时,就把那车,逼到了绝处。他随手抓住一把扳手,快速下车,击开那车子的玻璃,又一下击破了那开车的坏蛋额头,坏蛋司机晕了。转过车右,砸开车窗,伸手提出另一个坏蛋,往地上一甩,赶上一脚,踩在那家伙的颈上,那家伙就不能动弹了。从车子后座钻出第三个男子,手持尖刀,正刺向他的后背。他旋转身体横飞一脚,踢中那家伙的手腕,踢飞了坏蛋的尖刀。赶上一拳,打得那坏蛋下巴歪到了一边,狗一样的惨叫。又提出那晕而欲醒的坏蛋司机,将三个坏东西堆在一起。然后拿出绳子,把三双坏蛋的手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死命的捆紧,捆得三个坏蛋直惨叫。季春华是最痛恨这没有人性的人贩子的,坏蛋越叫他就越是捆紧。当别人赶来时,他已经抱着受惊吓的小女孩在怀里,另一只手用绳子像牵猪牵狗一样牵着三个坏东西。当警察和小孩家长赶来,季春华一手把牵着的坏东西交给警察,一手把抱着的小女孩交给家长。

佟静记忆犹新,当年《珲珲球时报》上还详细报道过季春华的事迹。这个被救回来的两三岁的小女孩就是佟静的女儿汪越。佟静从此认识了恩人季春华。

佟静在园中散步,想着这事,自言道:“好人,好人呀,季春华。”

佟静继续想着。

认识季春华两年后,佟静丈夫赌博输掉了佟静几年来所赚的几百万宇宙币,甚至还要卖房还赌债。吵嘴,打架,流产,闹离婚。佟静弄得精神恍惚,悲戚失魂,有时还用酒精麻醉自己。就在这其间,季春华给了佟静最真诚无私的关心、鼓励、温暖和力量。醉酒了扶她回家,天晚了送她母女回宿舍。 后来,败家丈夫输钱再输妻,家被败得一贫如洗。离婚了,一无所有。想做点小生意也没有了本钱,再像先前那样开宇联网吧、开饭店等本钱稍大点儿的生意更是不可能了。 这个时候,季春华来帮她出主意想办法了。季春华建议佟静还是回到家乡火星球去,一切重新再来。他说他最近就要回太阳系,正好可以搭乘他的顺风车。 佟静听取了季春华的建议,乘季春华的小宇车,回到了火星球。

季春华让佟静从早点做起,他说他给她传授一宗地球美食技术,可以在他每次为华药业务来火星球时,顺便给佟静做技术指导。

于是佟静的早点地摊开始了,卖稀饭,卖生煎包,生煎包的生意蛮火的。后来就干脆租了一间店,挂牌“地球生煎包”。 这美食——地球生煎包的技术就是季春华给传授的。当年季春华退伍后,他就学会了做生煎包,并且他也是由此起步后再转其他行业的。 佟静这爿店开业后,越做越火。后来找了两个帮忙的,还不够,再后来,一个小店里就有五六个帮工的。两年后,就能年赚几十万了。米丁市居民来这里吃生煎包的越来越多,人们也就知道这店主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都称她“煎包西施”。后来人们又把她的生煎包叫做“西施煎包”。名噪全城,生意红火,三年时间就又投资了沁园山墅。其间的发展,佟静忘不了贵人季春华。

佟静对季春华的感激,是深沉的,真挚的,永恒的。

季春华的婚姻并不幸福,他对佟静的遭遇的同情发自内心,或者说是同病相怜吧。佟静想,季春华的帮助是无私的,在佟静无助的情况下,帮她启动小生意,生意做大也是季春华的帮助和推动。可以说没有季春华就没有佟静的今天。

佟静悠悠走着,又想起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那是她与汪繁离婚的第二年,汪繁和他妈妈都还在做着复婚的白日梦。当年夏季,“地球生煎包”的店铺正在装修,季春华也忙着帮助佟静张罗。做规划设计,请师傅,买材料,样样都操劳,甚至好多时间还亲自动手。一日汪繁的妈妈从乡下来到店铺,正好碰到季春华在店里忙活,她是认识季春华的。汪繁的妈妈发话了:“季师傅呀,你是我家的恩人这一点都不假,可你现在成了我家的仇人,你知道不知道?自从你成为这个家庭的客人,汪繁与佟静的感情渐渐的走向破裂,最后走向离婚。你现在好了,干脆了,两人就这么大胆的在一起了。你看,今天你们在一起,像不像一对夫妻,好亲热呀,干起活来配合得这么好,好默契呀。你们这两个,早已是一对狗男女了吧!今天我老娘要跟你拼了。打死你这狗男,打死你这狗女,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容不得季春华的辩解,也容不得佟静的阻止,这老女人边说边撒起野来,动手打起季春华来,把季春华的衬衫也撕破了,扣子掉到地上直跳跃。这还不够,老女人骂道:“草狗婆,伢狗公,老娘我今天这条老命跟你们拼了。”她边骂边用左手牵扯裤腰,把个右手直插入裤裆里摩挲着,然后抽出来,在别人还没有悟到是怎么回事时,拼命冲上前去,跳起脚来,朝着季春华的脸扇去一耳光。好在季春华的手快,一把抓住老女人的手腕,否则,遭受的还不知是什么核武器的打击,脸上留下的还不知是怎样的化学武器的后遗症之疤痕。老女人被佟静拉开退到了门外,不巧,一根木条绊住她的后跟,一个后仰翻倒下去,连佟静也倒在地上。于是,老女人坐在地上,嘶声嚎叫起来:“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大家都看到了的呀,这对狗男女打我这老太婆了呀!我这手腕被这伢狗公给弄断了……哎呀,疼死我了……今天我这条老命不要了……”此时门外围满了看客。“你这不要脸皮的老东西!”佟静想骂但没有骂出声……

佟静此时走在园中,想着这些,心里在狠狠地骂道:“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她又在对自己说,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值得去想她吗?不值得。只是委屈了季哥哥,污了我的季哥哥。然而季哥哥当时是在默默的承受着。

佟静对季春华有恩情,是肯定的。但在恩情之中是否还有爱情,这个就比较模糊了。但佟静曾经这样想过:能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心里就踏实。可惜有缘无分。

佟静走在园林小道上,心在纠结…… 想了季春华,又想到了金振。

佟静认为给自己留下永远的缺憾与失落的是金振,但又觉得具有宽阔肩膀而又最疼爱她的男人是季春华。一个是爱情的王子,一个是婚姻的偶像。一个是梦想的天使,一个是现实的巨人。 回到自己居所,已是夜阑人静,佟静的纠结还在继续。脑际萦绕的是两个人的图像:一个倜傥英俊,一个魁伟英武。

公婆石

这年秋,金振回火星球开始创业了,佟静与初恋金振重新进入的恋爱,正火热着。

……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后,一乘小宇车在沁园山墅着陆。

来客就是季总,季师傅,季春华,佟静的“季哥”,地球汉子,佟静的大恩人。佟静先前心底曾暗暗地想,能跟这样的男人过日子,心里踏实。但现实上不可能。佟静记得,季春华是前年腊月回地球过年的,一别就是一年又大半年。然而这一年大半年间,佟静与初恋之间大有死灰复燃之势,可是,偏偏季哥出现了。

阔别重逢,甚是高兴。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但佟静内心也有纠结。

季春华对佟静说:“前年腊月,知道母亲生病,没到过年时间,我就提前回家了。这你知道。到家那天,家乡正下着大雪,好冷。我一进家门,喊妈妈,妈妈在厨房里应答我。我走过去,看到母亲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灶台,哆嗦着,呻吟着。我赶紧扶起母亲。我母亲说想弄点吃的,肚子好饿。当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母亲还没吃早餐。我问‘田云呢’。田云是我的老婆。母亲说刚才有个男人叫她打麻将去了。我问‘你孙子呢’,母亲说上个月被抓进戒毒所了。我儿子吸毒进了戒毒所,我惊了,连我这做老子的还不知道呢!我扶着母亲坐到沙发上,再去给母亲弄了点稀饭,让她吃了。等母亲一吃完,就送她去了医院。观察治疗,好久不见好转。后来经诊断,已是胃癌晚期。唉,这可恶的宇宙毒瘤!去年为她做了胃切除手术,身体状态好了几个月。去年冬,病又犯了,没办法,癌细胞早就扩散了。临终前两个月,疼痛难忍,只能依靠注射杜冷丁来减轻痛苦。这老人可怜呀,我父亲英年早逝,母亲把我和三个妹妹抚养成人,已经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却偏偏要得这怪病。今年春,母亲去世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没办法。这病我们也无能为力,宇宙人类攻克癌症至今还是没有克下它,没办法。节哀。”佟静安慰道。

“母亲一年多的病床,实在是受尽了折磨。没办法,我只得陪护了她一年多。在这一年多时间里,我老婆不曾陪过一时一刻。这女人,不可理喻,无可救药。整天整天的打麻将,好多时间连饭都不回来吃,好多时间是通宵打麻将。平时说是去守小店,其实多数是在牌场上。小店我给她投资三十多万,如今关门大吉了。本钱没了,货也空了。她不是经营不善,纯粹是不务正业,打牌输了。牌场上钱输光了,当场就摘首饰换钱继续赌。她首饰输光了,还把我多年来收藏的古董都给卖了。经常借钱赌,骗钱赌。有一次以我母亲生病为由借亲戚两万元拿到牌场上输了。何止这些,她甚至干出陪睡抵赌债的事来。”

“原来她是这种人呀!”佟静惊讶。

“我那儿子也纯粹是被她毁了的。儿子上小学时,放学回家没饭吃,找妈妈找到牌场上,拉他妈妈回家做饭,他妈妈不回家做饭,反而还打儿子。儿子气急,推翻了她的牌桌。结果他妈妈把他推到墙上直撞,把头还撞了个大包。后来儿子厌学了,逃学了,失学了。再后来就和小混混们在一起了,吸毒了。我的人生被她毁了。可悲呀!” 季春华痛极,恨极,“我生病的妈妈,也靠不了她服侍一下。妈妈去世前的半年前的一天,田云为我母亲煮了一顿面条。我母亲对她说,这没煮熟的夹心面,老人吃不得。田云没好气地说:‘我不会煮面条,以后你自己弄吧!’此后她就不给我母亲做饭了。”

季春华粗粗地喘了一口气,继续说:“现在,总算好了。痛苦的婚姻结束了,解脱了。上上个月,我与那可恶的婆娘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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