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多情总被无情伤 无情总是求不得

一

最近金庸老先生提笔改写了《天龙八部》段誉的结局。段誉与王语嫣在一起生活后并不幸福，最后他发现他苦苦追寻的王语嫣不过是神仙姐姐的替身，他日思夜想的是神仙姐姐，而王语嫣空有一身神仙姐姐的皮囊，心里却始终装着他的表哥慕容复，她选择段誉的原因不过是被慕容复反复利用和在西夏的无情抛弃冷落了心，再加上段誉实在对她好，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段誉这根稻草。最后王语嫣终是放不下她的表哥，请辞相伴慕容复，段誉无奈又回到无量山洞-第一次邂逅神仙姐姐的地方，再次造访神仙姐姐的雕像后，终解开了心结，原来长久追寻不过镜花水月，现实中的木婉清，灵儿才是可靠的幸福。

这个结局的改动一度让许多金庸迷们无法接受，尤其是女性看到自己的白马王子无法的到圆满结局而难过。因为人们总是希望能看到王子公主圆满的幸福结局，然而结局后的生活才是漫漫人生的关键。而我却很喜欢这个结局，也觉得结局本因如此。

二

这个结局的改动，应该是金老先生思量许久，而绝非一时兴起的。天龙八部的主题原本即为众生苦难，总体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盛。段誉想来给他的位置就是求不得。他又如何能求一座白玉雕像给他爱情和幸福，一个皮囊总会老去又怎么伴他入土。他更爱的是如神仙姐姐般的灵魂，美丽到不可方物，超凡脱俗。但现实往往是一个人的皮囊不一定匹配相应的灵魂，这也是他的悲剧开始。

人最痛苦的不是追求途上的狂风骤雨，刀山火海，万般艰难。而是行到岸处，岸上风景竟然不是自己所求。就像唐僧行到西天九九八十一难取到的经书，竟是一片空白，结果是这样的虚无如何能让人承受。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磨难，或是走南闯北为她同行，或是牺牲自我为她好活，或是遭人冷语只为多看她两眼，他想起了燕子坞的莲舟，想起了大雨时的农屋，想起了西夏的枯井，还有大理的无量山洞，这一切竟然像在太阳底下的鲜艳气泡，一个个破灭在空中，留给自己几多惆怅，几多不甘。纵有凌波微步却总追不上你的身影，纵有北冥神功却总吸引不到你的回眸，纵有六脉神剑却渐渐刺透了我的心。何苦来！

三

还好现实中还有木姑娘，钟姑娘一直守候着他，因为她们，段誉的人生总不会以惨淡而收尾。他会解开心结后，与她们厮守到老，一直幸福。只是偶尔夜深人静，一人独处时，又会回想起那段岁月，也许他会呢喃道：

无量山下，曾遇神仙姐姐，虽然只是一座雕像，竟成为我一生悲剧的开始。我自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琴棋书画皆晓，诗书礼乐俱通。许多女子把我放进她们心里，为何我找不到通往你心的方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不是你的无崖子，不是你的生前人，我应该早出生一百年与你相遇，要不然今生我何必追求你的幻影，如此执着，如此痴迷，到头竟成一场空。

罢了，罢了，愿余生宽怀，死后相会。

四

段誉的一生前半部是喜剧，后半部是悲剧。金庸先生在原著给给我们展示他的前半生，误闯山洞学得神功，误吞朱蛤而万毒不入，呈英雄救美得美人芳心。但他身上也是有苦的，主要是相思之苦，然而这种苦何尝不是一种甜蜜。在后半部生中，他却是苦的，心魔破解，所爱消散，是种看破后的清苦，也不得说是一种幸福。

说到这，我想起了另一个人—贾宝玉，他跟段誉不论出身都是出生高贵，气质都是风雅不俗，性格都是单纯随和，感情都是多而深情，经历都是跌宕起伏，最后都是遁入空门。他们的经历，结局如此相似，想必不是偶然，而是处在某些特定环境下的性格使然。然而与段誉相比，宝玉是幸运的，因为他的真情只留给林妹妹一人，林妹妹也只为他流尽一生的眼泪。但段誉看起来更像是错付深情，王语嫣心中始终不是他，他所痴迷的神仙姐姐，只是可望不可即。

陌上人如玉，有女世无双。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