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识

第一天背上书包上学的日子，很兴奋。

早上六点跟着姑父跑操回来，姑姑特意给煮了碗面，我的那份独有两个荷包蛋。吃完，鼻尖还留有淡淡的葱香，背着妈妈给准备的一个花花绿绿的小书包，一蹦一跳的我走向学校。

从来没有觉得太阳那么的暖，空气那么的甜，我也上学了！每次隔壁的花花带着一堆的书本回家，搬个板凳坐在家门口写作业的时候，我扒门口巴巴的看着，她端坐着写写擦擦，旁边她奶奶帮她打着扇子，一边的小凳子上还有切好的西瓜，老远我就闻到了。

我们的小学名字叫做依阳小学。就是天上的太阳，但是学校安置在村落里。

从村里的人民公社那条路一直下坡走，穿过粮站的家属区，路的尽头左转，在一路往前，就是了。围墙圈起来很大的一片地方，校门口没有狮子，没有种树，石头砌的大门挂着两块匾：穷而有志思奉献，学不自满求博渊。楷书的镌刻，端庄而有力。

进入校园，两旁是空置老旧的木房子，大概有五六排之多，在我到小学五年级的那年才拆除建了新的校舍。一直往前，有棵很大的皂荚树，当年我们五六个孩子环抱那么粗，而今也不知道是否还在。有两排二层小楼，当时就是我们的教室。

来就读的，大都是附近村里的孩子，从小光脚丫一起长大的，大家相熟的不得了，见面就是一阵子嬉笑打招呼。

像是外来户的我，一个人摸索着一路竟然成功报了到，领了新书。带我的老师是一个中年妇人，留着那个年代流行的学生头，一副黑框眼镜，瓜子脸，穿着的确良的衬衣。

个子小小的我被安排了一个绝佳的座位：正对着讲台，老师眼皮子底下。坐上去座位的那刻，紧张的我一动也不敢动，双手放在桌子的抽屉里，身子绷得直直的按着课桌，两只脚勾着缩到了凳子下，无处安放。那会讲台前是有三个座位排着的，坐在居中位置的我，听着左手边和右手边的两个孩子隔着我聊天，还绕开我传小零食、作业本、橡皮擦。

心里很委屈，但是不敢言，甚至还不敢动。那个老师看着很温柔，但是眼镜片后的眼神却是犀利的很，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座的我，怕的要命。

终于捱到了下课，头顶的老师带着课本离开了，紧张的我松了一口气，但放松下来的我挪挪屁股，不敢离开。紧张出了很多的汗，浸了棉绸的裤子，湿乎乎的都黏在了凳子上。后面第二节课上完，我还坐在那，姿势没大变化。我想上厕所，可不知道厕所在哪也不敢起身去，小脸憋的红红的，满头大汗，衣裤上汗浸的部分也越来越多。

有个小男孩发现了我的异常。大叫着跳起来“你们看！她尿裤子了！”被呼声吸引过来的孩子越来越多，看着我，嬉笑指点，将我围成一个圆，而我是那个圆的中心点。

我拼力反驳“我没有尿裤子！那是汗！”

“可是你的裤子是湿的！你们看！就在屁股那块！”围着我的孩子们道出了事实。

“我！我。我...”我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知道那是汗，也解释了我没有尿裤子，可是裤子确实湿了。

这个时候有个声音传来，仿佛天籁“起开！你们羞不羞，这么多男孩子围着我们一个女孩子。”两只小胳膊穿过围着我的孩子们，挤进来抱着我。“你们都给让开，快点，不然我喊我妈来了啊！”

她喊的话很有效果，围着我的孩子们都散开了。空气又重新属于了我，就连刚刚围着我的孩子们的汗味和就不洗澡的味道都那么的清新。

“你怎么样？”她问我。

“我没有尿裤子！真的！我没有尿裤子！”我努力的想把自尊给挽回来。

“我相信你！”她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谢谢你！可，可，我想上厕所，但是不知道厕所在哪......”

“我带你去吧！咦，你怎么不走”见我没有动，她拉着我往外走的小手一顿。

“我......”我指了指汗浸湿的裤子，很羞。

最终她领着我走在我前面，拉着我的手，而我背着妈妈做的花花绿绿的书包，书包斜挎着，刚好挂在屁股后。一走一走的时候书包一晃一晃。我们就这样走着晃着出了教室，穿过了校园，然后又走着晃着穿过校园，再走回了教室。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妈妈是今天在我头顶上上课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