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能从一个酒吧老板成为一个世界级作家,关键在于什么?
为什么村上春树能从一个酒吧老板成为一个世界级作家,关键在于什么?
1、村上是天才小说家。
2、如果说村上的天赋已经甩开他人100倍,那么村上的努力程度,村上三十八年如一日的极度自律,足以使后面的一大波写作者以及试图写作的人真正感到绝望。
3、天赋、再加上极度的自律以及努力,足以在全世界卷起一场足够长时间的叫做“村上春树”的旋风。
下来简单说一下:
1、何谓天才小说家。
《纽约客》上有一篇文章,《为什么我们将天才等同早熟》,里面提出了对写作者的两种划分。
概念型和试验型。
什么叫试验型?
比如本·方汀,他要写一篇关于海地的小说,但是他自己之前又没去过那里,怎么办?写两个月还可以靠想象弥补,后面就不行了。后来他回忆,“我来过多少次了?至少有三十次吧。”
还有像塞尚。“当塞尚给评论家 Gustave Geffroy 作肖像时,后者根据塞尚的要求,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不得不尝试了八十种坐姿。”
这样试验型的创作者,还有马克吐温,以及我们这里著名的苦吟派,贾岛。
对于试验型的写作者而言,他们需要不断探索,试错,一步一步把作品打磨完成。而概念型作者不是。
概念型的都有谁?
比如毕加索。还有李白。以及——
村上春树。
1991年1月,村上去了美国。在剑桥教授日本文学。期间写作《奇鸟行状录》。读过此书的必定知道,里面涉及到了一场战役——诺门坎之战。
1994年6月,村上前往中国东北与蒙古边界地区实地考察了诺门坎事件的发生地。
《奇鸟行状录》是三卷本,连载的。当时前两卷已经登载完毕。关于诺门坎战役在其中已经被村上细腻描述过了。
也就是说,村上在构思出本田这位诺门坎屠杀的奇迹生还者,在写出边境间的相互侦查场景从而将第一部结束于生剥山本人皮的恐怖中之前,竟还从未踏上过亚洲大陆的土地,也还未曾亲眼见过喀尔喀河或是诺门坎。
村上自己也说过:“诺门坎这个村落现在位于中国内蒙古地区,靠近蒙古国境线。我没有去过那里,所以完全是凭借想象,边在脑中随意浮想情景边写作。小说出版后才得到机会,实地访问战场遗址。”
什么是天才小说家?
这就是。
完完全全凭借爆棚的想象力对诺门坎战役以及剥皮鲍里斯、本田他们做了极其生活细腻的刻画。但在这之前并没有实地考察过。
现在再回头看这样一个问题,阅历对一个作家来说重要吗?
对于一个概念型的写作者来说——不重要。
想象力,恰恰是想象力,才是把一个普通作家和伟大作家区分开的关键。
还有描写下井,《奇鸟行状录》中冈田亨在井下待了那么长时间,导致很多读者很想知道村上本人是否也下过井。
答案是绝对没有。
2、
再看村上从二十九岁起一直到现在,三十八年如一日的极度自律和努力。
村上是在1978年4月1日下午一点半决定写小说的。
前两部作品都是在工作间隙写成的。得空的时候,就趴在吧台写,断断续续写上半小时或一小时。深更半夜店铺打烊后,再回到家里,坐在厨房的餐桌前写稿子,一直写到昏昏欲睡,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将近三年。“我觉得自己活过了相当于普通人两倍的人生。”
后来《且听风吟》获奖,村上又写了第二部《1973年的弹子球》,但村上自己对这两部并不太满意。村上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写出更好的小说。
于是在酒吧开了七年之后,村上和阳子决定卖掉爵士乐酒吧。村上从此成为专业作家,这一年他三十二岁。
村上开爵士酒吧的那几年其实不太能算正常的自己。真正地回归是在做了小说家以后。
早晨五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清晨写作,在身体机能最为活跃的这几个小时集中精力完成重要的工作。下午做翻译,与写作相互调剂(村上是卡佛在日本的重要译者,还曾去美国拜访过卡佛,那时的他声名未显,只是作为一个译者去的)。随后的时间处理杂务。日暮时分便不再工作,或是读书,或是听音乐,放松精神,尽早睡觉。
刚开始写作,村上还保留着旧日的习惯,一天要抽六十支香烟,手指都熏成了黄色,而且每天伏案写作,体力也逐渐下降。
或许文学史上的确有短暂但如流星一般耀眼的天才所在,但村上不想做流星,他要做一颗温和但可以一直持续发光的恒星。
为长久计,村上决定开始戒烟,锻炼身体,规律作息。
村上无疑是励志偶像。多少人反复多次,想戒也戒不了的香烟,村上说戒就戒了。从原来的一天三包到现在一根不抽。
写完《寻羊冒险记》之后不久,村上开始跑步。
极度的自律。
就跑步来说,村上决定就当每天只有23个小时,不管多忙,他都会雷打不动的将那一个小时用于运动。几乎每天都坚持慢跑。每年夏季跑一次全程马拉松,秋季参加一次铁人三项赛。每次跑完当然都很累,但下一次还是会继续。
而他的成功戒烟,他雷打不动的每天跑步,这一切都是为了文学,为了他的写作事业。
村上所做的一切很少有跟他的写作完全无关的。可以说,自二十九岁决定写小说开始,村上就这么陀螺一样一直转了三十八年,到现在。他生活的全部重心就是写作。
他将体育运动当做保持身体健康以便更好写作的手段。即使旅行,也是带着任务去的,往往是受杂志所托,再写成文字。
就是作为写作支撑的跑步,村上也在空闲认真记录他的“跑步日志”,过后再把这些集结成册,出一本谈跑步的集子《当我在跑步时我在谈些什么》。九十年代去了美国剑桥教授日本文学,他也利用这次的经验写了一本书:《为年轻读者讲解短篇小说》,真得是“天生不肯浪费任何写作机会”。
一辈子对一个写作者来说,真得太过短暂。陈忠实的垫棺之作,也就是一部《白鹿原》。钱锺书就是《谈艺录》《管锥编》这几本。最近博尔赫斯出了全集,也就那十几本,不会再有了。卡尔维诺也是。而村上,从二十九岁开始写作小说开始,这么多年陀螺一样一直不停地转,生活中几乎所有一切都是围绕着写作,他已经做到他所能做到的最大值。
而村上今年已经67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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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初稿写于2016年6月,这么快过了两年,村上今年已经69岁,年近古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