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失明了”,世界将何去何从

2023-03-01  本文已影响0人  千雨读书

第一次读只有“逗号、句号、分号”三种标点符号的书,竟毫无违和感,一口气“滋溜”地读完,深深折服于作者的艺术张力。

这本书就是若泽·萨拉马戈的作品《失明症漫记》,由于此书的问世,他荣膺了1998年诺贝尔文学奖,成为唯一一位获诺奖的葡语作家。

萨拉马戈采用反讽的手法,着手于脑洞大开的奇妙想象,架构于“所有人都失明”的创意,开启了一场盛大而疯狂的“人性实验”。

细思书中的某些场景,看似荒诞、无厘头,实则是紧贴现实的逻辑推演。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既是一个有着各种情愫维系的寓言,也是一个映射复杂人性与现实矛盾的隐喻。

换言之,本书实际上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缩影;因为,在现实世界中的人们,每天都在经历着各种各样的“失明”;比如在人伦、道德、信仰等层面,许多人早已成了“理智上的盲人”。

所以,萨拉马戈对《巴黎评论》的记者表示,他是个悲观主义者,觉得这个世界不好,皆因看得见的“失明”。

他甚而批判,“这种失明让我们能够毫不羞愧地送航天器去火星检验那个行星上的岩石构成,而与此同时千百万的人类还在这个星球上挨饿,我们不是盲了就是疯了”。

可以说,萨拉马戈用文学家特有的敏感,持续观察着,书写着;一如诺贝尔授奖词对他的褒奖:萨拉马戈用想象力、同情心和反讽所维系的寓言,让我们把握到捉摸不定的现实。

或许,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活得并不快乐,但我们却难以言明这到底是谁的错;当某些“强者”意正言辞地给你灌鸡汤,不要抱怨,否则你会成为愚蠢的弱者;于是,你转身告诉全世界“我很好”。

但萨拉马戈用其独特的方式告诉我们,别以为这样活着是对的,别以为装作一切都很好,它就能够变得正常。

因此,他拒绝“失明”,不再对“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就如书中“医生的妻子”,由始至终看见了一切——即使饱受煎熬,也不愿抛弃任何人;即使成不了“救世主”,也不能像动物一样活着。

客观来讲,没有人知道更好的世界是何等模样,但萨拉马戈却笃定现在的世界并不好;他因而表示,“我只不过是个小说家,我仅仅写我所见的世界,改变它并不是我的工作。”

也许,有人会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悲天悯人,也许,有人庆幸这个世界还有人愿意为不幸的人发声;但萨拉马戈都不在乎,他只是能看见,清楚地看见,于是持续观察,书写了这个故事。

一、认识穿插故事始末的人物

事实上,本书的故事架构并不复杂,主要由八个人物穿插始末,但他们都没有具体的名字,只是通过个人特征或职业身份来指称。

比如,第一位出场的,是在开车等红绿灯时突然失明的男人,他被称作“第一个失明者”。

在一片慌乱中,第一个失明者遇见了一位自告奋勇给他做代驾的“好心人”;但此人揣着一颗“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心,趁机偷走了他的汽车,却难逃失明的厄运,萨拉马戈称其为“偷车贼”,也即二号人物。

而“第一个失明者的妻子”,也因失明的突然造访,则成了书中的三号人物。

由此可见,这场突如其来的失明症,正如温疫一般蔓延;但故事的发展,远不止如此简单。

回到第一个失明者的世界,因为失明,妻子第一时间陪同他去诊所看眼病;期间所遇的“戴墨镜的姑娘”、“斜眼小男孩”和“戴眼罩的老人”,也都相继失明;这些奇妙的缘分,让他们成了书中的另外三个人物。

其后,给他们看眼病的医生也同样失明了,成为故事里的第七号人物;而他的妻子,便是书中的八号人物,代号为“医生的妻子”。

但是,医生的妻子是整个故事中唯一一个没有失明的人,也是全书最重要、最核心的人物。

要知道,所有失明症患者的眼睛其实都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失明后的世界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片白色,就像“睁着眼睛沉入了牛奶海中”。

换句话说,那种感觉并非灯光熄灭后的暗黑,而是过于明亮的炽白。

医生管这种失明症叫“白色眼疾”。

随着情节的发展,我们会突然发现,这场诡异的“失明”并非人力可控,而是像“千万条涓涓细流缓缓渗透”,这种慢慢渗透的恐怖引起了大恐慌。

此时的官方,却做出了简单又粗暴的举措,公开宣布“白色眼疾”是一种瘟疫,并决定把所有失明者进行集中隔离。

然而,为了陪伴自己的丈夫,医生的妻子谎称自己也失明了;正是这种奇妙的缘分,让他们与其他六个人物被关进了医院的同一个房间。

所以,这八个人物的命运就此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并穿插于整个故事始末。

二、非人道主义加速了灾难的蔓延

所有失明症患者都被隔离了,这也意味着他们在失去视觉的同时失去了自由。

但是,他们并没有失去作为人的欲望。

第一个选择放纵的人是偷车贼,他毫不客气地猥亵起了戴墨镜的姑娘;这个姑娘在“现实社会”中虽是个特殊服务人员,却并未丢失尊严;因此,她毫不客气地回击了偷车贼,把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腿中。

在这种混居的环境里,所有女性都仿若置身于噩梦之中。

另一方面,官方的冷漠和无视,令所有失明者都陷入了自生自灭的境地;看管的军人也都对失明者们唯恐不及,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偷车贼的伤口溃烂,甚至对其进行了冷血地射杀。

这些情节其实都是萨拉马戈对人性的试探——没有了他人的目光,人的道德还存在吗?在极端条件之下,人类的集体意识到底会如何发展?

就拿原本道德水平不高的偷车贼来说,一旦没有了他人的目光,也就彻底失去了道德的约束。

另外,被剥夺了社会身份的失明者们,日常生活就只剩下了吃喝拉撒;然而,官方供给的食物也总是严重不足,但病人的数量却在一批批增加。

于是,如何生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一开始,人们着重于力求公平的原则,把食物分成等份,由专人负责清点和分配。

但是,随着患上“白色眼疾”人数的增多,每个人能分到的食物越来越匮乏。

站在官方的角度来说,失明者们已不再是“人”了,甚至跟得了狂犬病的狗没有什么区别,而对付疯狗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它们。

因为,官方想要有效地制止失明症的蔓延,最佳选择就是从肉体上消灭这些病人,根本不需要什么人道主义。

由此可见,官方的非人道主义,加速了这场灾难的蔓延。

三、集体的人性沉沦与救赎

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可控,所有人都将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在隔离区里,军人们开始随意射杀看上去貌似不服从命令的病人,医院一时血流成河;乱象之下,失明者内部也出现了各种矛盾,彼此之间相互倾轧。

与此同时,一批邪恶的病人出现了,他们组织在一起霸占所有的食物,让其他盲人用财物或女性的身体来换取食物。

重压之下,被奴役的失明者们集体丧失了理智,他们让所有的女性去换取裹腹之食。

令人诧异的是,这女性中有强制的,竟然也有自愿的;如此一来,男男女女都卷入到这场丧失理智和意志的狂欢中。

就连道德水平一向很高的医生,也未能幸免;然而,他的妻子却只能选择性地“失明”,成为一个“看得见的盲人”,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动物”集体沉沦。

他们不仅眼盲,还心盲,甚至连灵魂都丢失了。

但是,医生的妻子再也不想做一个“看得见的盲人”了,她用剪刀刺穿了歹徒的喉咙,并号召所有的女性团结起来,最终推翻了这群恶魔的“统治”。

不难想象,在这场血肉模糊地撕扯和争斗中,人间犹如一座永无天日的炼狱,独独剩下她这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个荒诞的世界。

换言之,唯一能看见的这双眼睛,正是这个社会仅存的理性。

整个社会,似乎退回到了丛林世界。

即便如此,医生的妻子仍未放弃,她竭力劝诫人们——“如果我们不能完全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至少应当尽一切努力不要像动物一样生活”。

她号召人们埋葬那些被杀害的盲人,带领他们尽量有序地领取食物,并主动与军方谈判,为盲人们争取各种权益。

她的存在,犹如一盏明灯,让迷途的羔羊找回了自我救赎的道,最终捍卫了弥留边缘的人性尊严。

四、总结

萨拉马戈说:“我想我们没有失明,我想我们本来是盲人;能看得见的盲人;能看但又看不见的盲人。”

但在这个故事里,“所有人都失明了”,包括官方和军队,整个世界都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面对满眼的无序、混乱,“医生的妻子”不仅要对抗集体丧失理性的世界,还要时刻伪装成一个“失明者”,否则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事态不断演变,盲人们放火烧毁了医院,在一片火光中,他们既如四散之兽,亦如丧尸一般游荡在城市之中。

依然是医生的妻子,她没有视而不见,也不想苦难继续蔓延;哪怕上帝抛弃了这个世界,哪怕只凭一己之力,仍拼尽全力换醒失明者们不要像动物一样活着。

总之,萨拉马戈在《失明症漫记》中的收笔,意味深长——幸好,人性之善尚存;幸好,爱从未远离。

(声明: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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