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童话——李娟散文集《阿勒泰的角落》

有时，喜欢一本书，并非是在读完整本之后。一帧素净的封面，一句贴切的宣传语，一段直入人心的文字，都有可能让我在瞬间喜欢上一本书，比如李娟的散文集《阿勒泰的角落》。

我看到的这版是新星出版社2013年9月第1版。封面是蜡笔画风格：绿油油的山间，一条曲曲折折的羊道，旁边散落着几只洁白的羊儿，有一点童话的味道。打开正文，发现李娟的确为我们勾画出了满纸的童话。

风里来雨里去的边疆牧人、随家庭不断迁徙的动荡生涯、离春天只有二十公分的雪兔、风沙肆掠的荒漠里喂养的金鱼。厚重贫瘠、苍凉无涯的生活，在李娟的笔触下，焕发出别样的温暖、丰盈与喜悦。

“在喀吾图，一个浅浅写在薄纸上的名字就能紧紧缚住一个人。”这是全书开篇《一个普通人》中的一句话。我觉得，就是这句话，把我彻底带入了童话中才有的那种陌生而奇幻的境界中。

这篇说的是母亲在喀吾图的草原深处开了个小卖部，可是春天上山之前，牧民手中的羊太过瘦弱，无法出卖赚钱来买日用品，只好赊账。大多数人在秋天下山卖掉羊之后，就会来到小卖部把账还上。可是，一次有个人来赊账时，在账本上写了几个阿拉伯字母组成的名字和所欠钱数就走了。时间一长，母亲也弄不清这个人是谁了。正在母亲着急咒骂的时候，这个人无意间又来了，母亲拿出账本试着问询，结果这个人爽快地承认这名字就是自己，可他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在时候买了什么东西。可是，这个手头拮据的人还是在当晚就送来20元钱，并且在以后的8个月中分几次还完了剩下的60元钱。

李娟在文末感叹说：“看来他真的很穷。”我仔细咀嚼这句话，忽然想起“从无字句处读书”这句话来。这个人穷吗，穷，80块钱欠账还得分几次还完。穷吗？再仔细想想，这可是在茫茫北疆草原，他欠的是一个随时迁徙流动的小卖店的钱。小卖店有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他，可他还是如实承认连自己也想不起来的一笔欠账，并且艰难地还完了这笔账。他穷吗，我觉得他不过是手头拮据，一种世俗意义上的穷，可他的精神世界却相当富足，因为他在努力追寻内心的平和与安宁。

在我看来，这已经是一篇现实中的童话了。这个童话的形成，得益于李娟诗意的营造和清醒的追问。在她的眼里，这本来就是一片生长童话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虽然性地不同，但却都有着淳朴善良一诺千金悲天悯人的古风高意。

阿勒泰的故事不是传奇，胜过传奇。只因那些切切实实地发生着的故事，离心灵并不遥远。离心灵很近的事物不多，有一种叫诗意的栖居，还有一种叫童话的世界。

在遥远的北疆，以手写心的李娟，扎根于现实的泥土中，却把枝桠伸向了童话的天空，为我们写出这样悠然恬淡、安宁自足的美文，让遥远的北疆成为俗世之中一个有趣的地方，让阿勒泰成为一个不会消失的童话的角落。

《阿勒泰的角落》新星出版社2013年9月1日第1版作者：李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