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毁诀(1)
何凌云出了小门,走过一段狭长的楼梯,觉得热气逼人,原来在炼丹房内的打坐床下,竟有着一个秘道。何凌云见炼丹房的门竟没关合,便从门出去,辩明西北方向,越墙而出,往山下而去。
其时正值八月天,白天长,黑夜短,何凌云沿着小路下了山,已是酉时,天仍然未黑。何凌云到了山下,心神才稍定下来,只觉得双手无“镇天双珠”束缚轻盈了许多。心神即定,何凌云只觉身上臭哄哄的,十分难受。原来,他被困铁屋之时,铁屋在炼丹房下方,热气逼人,加上他拼命想逃脱,施展了各种武功心法,多次累得满身大汗,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是以十分难闻。
何凌云见天色暗了下来,便提气施展九天玄女幻步在路上疾奔,他修习这步法已经多时,在蝌蚪岛和铁屋内多次运用,是以对该步法十分纯熟,加上此时绛宫精气精纯、充盈,他在山路上快速奔跑,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树木不断后退,感觉步法又精进了,内心甚是欢喜。
何凌云狂奔了半个多时辰,不觉竟跑了五十多里路,来到一个小村庄。他见天色已黑,路边有十来户人家,便敲门找了一户人家,买了干净的旧衣服,又借那人家的淋浴房子洗漱一番后,然后在那家人借宿了一晚。他摸了摸怀里,幸好锦囊、银子都不曾被秦守宗拿去,便拣了一钱银子给那农户。那农户大喜,不住介感谢,又端了半碗稀饭给何凌云吃。
那农户二人皆五十余岁,是一对夫妇,男人姓陈,唤陈重来,女的姓巫。二人只生一子,年近三十岁,叫陈士单,因最近果园的果子快成熟了,陈士单在果园搭了个棚看守,故晚上没回家睡觉。陈重来的屋子有三间房,他夫妇住一间,便将另一间最大的房间让给了何凌云。
何凌云刚准备躺下,却听得外面有马蹄声,不一会几匹马停在了陈重来家门口,一男子道:“大哥,我们就在此处借宿一晚吧,这家人看起来房屋宽大,应该有多几间房。”复听一女子道:“大哥,这房间里还亮着灯,里面肯定有人,我们便在此借宿吧。”何凌云听得声音,沉思道:“来人是谁,声音听起来竟如此耳熟。”不一会便听得敲门声,那陈重来似乎得到了许多好处,忙不迭说道:“三位里面请,里面请!”接着便听到马匹到后院的声音,又听得三人进了隔壁的房间。
却听那先前的男子道:“板马日的,这房间恁的小。”又听那大哥说道:“搞么斯撒?有个房间都巴适了。”那女的又道:“二哥,刚给了房东五钱银子,我们歇息一晚便走,别挑了。”何凌云听得三人的话既有襄城话,又有四川口音,不禁乐道:“原来是柳氏三兄妹,却不知他们来此作甚?”隔壁入住的,正是柳子关、柳子山和柳子青三人。
何凌云听得隔壁门间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接着又听柳子青道:“哎呀,真是好累!我们这么着急着去紫岳山,实在不易。”接着又听柳子山说道:“还不是为了见你的何掌门,否则我们也不用赶得那么急!”柳子山比柳子关小两岁,声音略有些稚嫩,声音不象柳子关那么低沉。何凌云闻言,心道:“原来江湖上都知道我做了紫岳派的掌门!”
只听柳子青道:“大哥,二哥,你们今晚睡床,我一个人睡地板吧……此去紫岳山,我想拜入紫岳派,不知可否?”接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象有人在移动被子。柳子山“嗤”一声,道:“你懂得甚么,秦掌门到时候率天下各派灭了紫岳派,你岂不是自讨苦吃?”何凌云大吃一惊,思道:“听丁至微掌派与达禅方丈之言,秦守宗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却不知道为何要灭了紫岳派?此话竟和干蕾华所说一致……看来干蕾华没有骗我。”
柳子关也接着道:“妹妹,你还是睡床吧,我们二人身强体壮的,睡地板正好。此番天马剑派、气瞿派剑、雁荡剑派、栖云剑派、梧桐剑派,还有鹤形门、铁掌门等天下门派齐集,恐怕紫岳派是难逃此厄了。”何凌云大吃一惊,想起当时各派齐聚梧桐剑派的情景,不由有些担忧。
却听柳子青“哼”了一声,道:“我喜欢何大哥,却不怕天下各派,能和他在一起,便是死我也甘心!”声音虽然不甚响亮,但说得清晰清脆。何凌云大吃一惊,道:“怎么她喜欢我了?难道她不记得汪中翔了么?”此时柳子青说得这么直白,他再去相见却也不适合了。
隔壁房间沉默了一阵,关子山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学一下父亲和叔父,隐退江湖吧。”何凌云内心又是一凛,道:“原来柳随风和柳卧风都隐退江湖了,其实远离武林,也未必不是好事。”何凌云步入江湖近两年,已经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不由也生出隐退江湖的想法来。
柳子山、柳子青等人陷入沉默中,可能都在思考柳子关的话。柳子青叹了一口气,道:“江湖上的杀戮,的确让人心冷,我在夹刀门时已经吓坏了。”柳子关、柳子山二人齐道:“不错!当天真是吓死人了。”何凌云想起雨淋在夹刀门屠杀的惨状,又想起剑影派、恒利镖局等门派被杀戮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冷战。柳子青又幽幽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愿意与何大哥死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