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树与玩树
多伦多的冬天实在难熬,不只是冷,更是因为时间太长。今年尤其漫长,已经三月中了还没有闻到春天的气息。好容易有一个还算暖和的周末,于是决定出去走走。这时节,乍暖还寒,一切的树、花、草都还不见一丝丁点儿绿意,郊游也就还称不上踏青。标志着冬退春进的,是大大小小的农场、公园纷纷在这时候开始举办一年一度的枫糖节,让城里的孩子有机会看看他们爱吃的枫树糖浆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借个由头正好可以带我家小姑娘也去玩玩。
我:今天我们去一个Maple Syrup Festival(枫糖节)吧。
她:是什么?
我:去看看maple syrup(枫树糖浆)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在哪里?
我:农场。你以前小时候去看过的,记得吗?
她:不记得了。
枫树糖浆是加拿大原住民最为重要的食用糖来源,对许多民族来说甚至是唯一的来源。虽然世界上许多地方都有枫树,但只有在加拿大魁北克、安大略两个省和美国东北部少数地区的气候条件下,枫树才会在春天大量分泌一种含糖的营养液,为新芽的孕育和生长供应养分。世世代代生长在这里的原住民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在粗壮的枫树身上插进一个小管子,让这些营养液慢慢滴到挂在小管子下面的桶里。我一直觉得最初发现这个秘密的人一定是个天才加吃货,因为这些汁液看上去跟普通的水没什么两样,也尝不出甜味。需要把它们加热,蒸发掉多余的水分,甜味才会显露出来。
在欧洲移民来到加拿大这块土地之前,原住民的金属冶炼技术还相当落后,没有办法造出铁锅来加热枫树的汁液。四五百年以前最流行的蒸馏方法是用石头。木头生起篝火,一大堆石头放在火里烤得滚烫。一块原木像做独木舟一样在中间挖出一个凹槽用作容器,把采集来的枫树汁液倒在里面。两根树枝当作火钳,夹起滚烫的石头投入槽中,蒸腾起水汽。如此反复,日夜不息,直到把枫树汁液里面的水分全部蒸发掉,剩下易于保存的固体糖块。这个过程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三百多年以前,欧洲移民带来了比较多的金属器皿,起码每家都有铁锅。三口铁锅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一字排开,悬挂起来,下面生火烹煮。最大的锅里面煮着枫树原液,煮到略微能看到一点淡淡的黄色能闻到一点若有若无的香味,就转移到中等大小的锅里。到进入最小的一口锅时,已经能看出咳嗽糖浆那样的颜色了,只是浓度还不够。从原液开始,到煮出固体糖块,仍然需要十二个小时。
又过了一两百年,人们把蒸馏的方法进一步改进。这时候,一口大平底锅取代了三口铁锅。锅下面的铁皮和石头把燃烧的木头封闭起来,不但热效率得到提高,操作也更加安全。这种方法需要六个小时左右可以生产出最后的成品。直到今天,生产枫树糖浆的方法仍然沿用这个方法,只是在能源方面有些改进。
有意思的是,这个枫糖节不但介绍了枫树糖浆制作方法的历史演变,还辟出一块活动区域,摆上许多“古时候”的儿童玩具,都是用枫树木材制作的。
微缩版的保龄球做工精细,小姑娘玩得不亦乐乎。
另外一种玩具类似于我们小时候玩的弹弓,不过更像一个弩机。射出去的不是箭也不是石头,而是小棋子,目标是把它弹进桌子中间的桶里。发射器距离桶的远近,瞄准的方向,棋子摆放的位置,松手的时机,种种因素都会影响最终的结局。小姑娘很快掌握了里面的技巧,命中率颇为不低。
还有两个我没见过的玩具。一个是用一组大大小小的木牌组成的。木牌像个小扇子的形状,扇面上画着一棵树的图案,树干就是扇柄,只有一厘米左右的厚度。游戏者可以随意把这些“树”立在桌面上,然后转动一只用木片做成的陀螺,尽可能在一转之间用陀螺撞到所有的“树”。
另一种游戏是在一个一米见方的正方形木头盒子里开展的。当中两条横梁把正方形分割成四个小方块,横梁的中间有洞把四个方块联通起来。盒子的四个角各绷着一条橡皮筋。游戏开始时,四个人各占一角,每个人面前的方格里面摆上同样数量的小棋子。大家都要用自己的橡皮筋把棋子弹到别人面前的方格里,第一个把自己方格清空的人获胜。
熬了枫树汁液,玩了用枫木做成的古代玩具,似乎还不过瘾。一场枫树主题的演出又适时而出。两个演员给小观众介绍了不少关于枫树的知识,最后还弹起吉他唱起了歌词诙谐的《枫树糖浆之歌》。
回家路上,小姑娘仍然掩饰不住兴奋。
我:今天最好玩的是什么?
她:...
我:是把棋子弹进桶里的那个游戏吗?
她:是的。我score了很多(得了很多分)。
妻:是那个好玩还是看煮maple syrup还是吃糖块?
她: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