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天下,不负卿
一
“二少爷,二少爷,你醒醒啊”
“来人哪,快来人啊”
那年,栀子初绽,刘家二少去世,生前还和万家的大小姐定了亲,无奈之下,刘家只好退了嫁妆,又给了万家不少的钱财做为补偿。那时,刘家大少爷恋上了一名歌妓,曾三番五次的央求刘家人同意了这门婚事,可换来的只是亲人们的叫骂和嘲笑。终于,有一天,刘家老爷突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可,新婚的第一个夜晚,刘家大少就突然失踪了。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再之后,那名歌妓被迫和二少爷配了冥婚…再之后,刘家家到中落,那名歌妓被赶出了刘家,此后一直流浪…
再之后,听别人说,那名歌妓住在了这里…
宁负天下,不负卿二
“雁,精准确情报得知,敌人以到达目的地,中央会尽快查明此人身份,希望你可以找到适合的工作地,建立联络站,以方便中央联系”
“同志,经多方商讨,局座最终决定派你完成此项任务,击灭中共”
雨后的小巷里,有一股青草夹杂着泥土的清香,孩子们在巷子里嬉戏打闹,年过半百的老人们,或夫妻搀扶,或独自一人依着拐杖缓缓而行,我提着菜篮,穿过小巷,和邻居们有好而有礼貌的打这招呼。不多时,便到了家,我拿出钥匙,打开木门,走进院子,把菜篮放在石桌上,走进里屋,望了一眼熟睡了的可儿,替她盖了被子,便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不久,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小皮鞋声我探出头,望见可儿正向厨房跑来
“姐姐,姐姐,可儿饿了”
“饿了呀,晚饭马上就好,你先去练一会字,好不好?”
“嗯,那可儿去练字啦”
“去吧,乖”
说完,可儿便又“哒哒哒”的跑回了里屋。
可儿不是我的亲妹妹,三年前我在雨中望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她,便把她带了回来,我还记得带她回来的那几日,她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唤着“娘亲”那时的我刚在北平定居,身无分文,那时的我也曾想过放弃她…不过,最终还是不忍心,带她去找了大夫,那大夫或许是可怜我们俩吧,免费医治了可儿,可儿才得已活下来。前些日子,可儿上了私塾,私塾的老先生夸可儿写的字既漂亮又工整,还说,可儿长大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可儿,晚饭好啦”
“嗯”
可儿拿着小木勺,坐上了凳子,端着我熬的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饭后,可儿突然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严肃的望着我,说“姐姐,可儿…可儿的娘亲和爹爹呢?”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楞在了那里,可脑子里全都是捡可儿回来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事
“姐姐,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没有娘亲,是不是!”
“可儿,乖,你的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马上就会来了,就会来接可儿了”我强忍着泪水,给可儿编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谎言
“真的吗?姐姐,你不要骗可儿哟”
“没有啦,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谢姐姐,姐姐可儿困了”我带着可儿走进里屋,帮可儿脱了外套,给她盖上被子,哄可儿睡觉…
夜深了,可儿渐渐的睡着了,我吹灭了煤油灯,躺下床,不知何时,也昏昏的睡去…
“临惜,临惜”
我忽然惊醒,又是这个梦,这个梦我已经做了三年了。自从,住在这里开始…
我是谁?临惜,又是谁?
宁负天下,不负卿三
“报告,我是雁,地下联络站我已经建立,请指示下一步计划”
“雁,天津联络站已经被国军破除,下一步计划,日后再做具体安排…”
“局座,共产党的地下联络站已经建立,可还未找到具体位置”
“萧叶,我所能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尽快查出具体位置,并进行围剿”
“是”
清晨,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我望着身边还在睡着的可儿,轻轻的拍了拍她“可儿,起床了!”可儿身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我帮她把淡绿色的外套穿上,让可儿独自去洗漱,我则去了厨房,可儿准备早餐
“姐姐,姐姐,你今天送我吧”不知何时,可儿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撒娇似的说道
“好啊,今天姐姐送你”
可儿笑了两声,随即便跑出厨房…
饭后
我拉着可儿的手,穿过小街,走过小巷,来到了可儿的私塾,我突然望见站在讲台上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先生了,取而代之竟是一位年轻的书生
“可儿,来了”
“先生早,姐姐,这是我们私塾来的新先生”
我望向他,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或许,只是一种错觉“你好”
他望着我愣了一下“你好”
“可儿,你先进去吧”他笑着望向可儿,又用右手轻轻的揉了揉可儿的头,可儿满脸欢喜的跑进了私塾…
“敢问小姐芳名?”
“唐音”
“唐小姐,可否听我讲个故事?”
我笑笑,随即点头答应
“唐小姐,这个故事有点无聊,希望你可以听我讲完”
我望向他静静的点点头“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这位大户人家的大少爷恋上了一名歌楼上的歌女,他三番五次的去缠着他的父亲,希望他的父亲可以答应这门婚事,可几次下来他的父亲对他用了几次家法,以至于他的左腿都被打成了残疾,他也从未向她提起过,更没有后悔喜欢上她,可突然有一天二少爷去世,这家老爷终于答应了大少爷的婚事,可在新婚当日,大少爷被人下了药,放在了去南京的火车上,随后,大少爷听家里人说,那名歌女改嫁,再之后,她就音信全无,而他,却始终坚信 ,她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可,先生,一名大户人家的儿子恋上一名歌女,这也太荒唐了吧!”
“不荒唐……”
“那那名歌女不回来怎么办”
“那他会等她一辈子,因为,那名歌女是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人”
“那那名歌女都改嫁了,他为何还如此信她,难道他就不怪那名歌女吗?”
他默默地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良久,抬头,望向我,摇了摇头。
“唐小姐,谢谢你听我讲这个故事”
“不谢,先生,请问你贵姓”
“对不起,唐小姐,恕我不能告诉你”
“那算了,先生,我先走了!”
“嗯,唐小姐,慢走”
不知何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我冒着雨跑回家,脸上雨水和泪水交织着灌进我的脖子里,我打开房门,恍惚着走进去,打开那个风尘已久的木箱子,拿出那本已经看不出是何封面的日记本,坐在窗前看了起来
四月二十三日 今天临惜赠了我一只玉簪子,还说要娶我,要给我最好的一切,我望着的他,笑了许久。可,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悬殊,刘家是氏族大家,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歌女,我真的能配的上他吗…
四月三十日 今天,临惜给我求婚了,可他的父亲却不允许我们在一起,他跪下对我说,一定可以说服他的父亲,让我名正言顺的和他在一起,我似乎又流泪了,我笑着告诉他,我可以等,哪怕一辈子…
九月初一 我和临惜结婚了,尽管没有得到太多人的赞同,但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他说,他会永远陪着我的…
九月初二 临惜昨晚不知去了哪,今天我在顾府中找了他一天,也没找到他,只听老爷说,他去南京出差了,可,临惜,你离开了,为何不愿告诉我一声…
十月二十一日 临惜,我恨你,你为何要离开,你为何要抛下我不管,你不爱我,为何要娶我,又为何要我休了我,顾临惜,我恨你…
……
宁负天下,不负卿四
“局座,中共地下联络站的具体方位我已查清,是否准备进行围剿?”
“稍安毋躁,待中共再次发送情报时,再进行围剿,以获取更多情报”
“雁,国军特务的真实身份已经调查清楚,请尽快给予逮捕,我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会有其他同志去接应你,”
“是,为防止国军的再次偷袭,我建立了两个联络站,一真一伪”
“长音,嫁给我吧”
“长音,你定要等我,等我回来”
“唐小姐,可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临惜?刘家?冥婚?
我似乎想起了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也似乎那些我曾经历过的只是一场梦,一场似虚似实的梦。
我蜷缩在床上,放下日记,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姐姐,姐姐,吃饭了”我被可儿的叫声吵醒,睁开双眼,朦胧之间看到了一个人站在床头望着我。可,不知为何,我想看清楚他是谁,却再也睁不开眼。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长…唐小姐,你没事吧?”
“恩,我没事”我努力起身,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上,竟没有一点力气。
“谢谢先生,劳烦先生了”
“没有,唐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说完,他笑着望了我一眼,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先生,我想继续您的故事,只不过,换我来讲。”他转身,诧异的望向我“这个故事我听说过,只不过,那名歌女并非改嫁,而是被顾家人拿她的父母之命逼她与刘家二少爷配了冥婚!”
“不可能,你听谁说的!你听谁说的!”
“怎么不可能?”
“长音,你是长音对不对?”
我泪流满面的望着他,点了点头
他走向我,伸出手抱着我,哽咽的开口:
“长音,你终于记起我了”
“可,你当年为何要不辞而别,你知道,我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冲他吼道
“长音,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他终于松开了我,跪在我的床边,痛哭着向我道歉。良久,他站了起来,缓缓开口,说到“长音,我,我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离开了,你不用原谅我,只希望,我可以陪着你。”
我点了点头,“你,留下来吧!”
“谢谢”
五
九天后
夜幕渐渐的降了下来,入冬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今天去了百货大厦,给临惜和可儿买了帽子和手套。我刚转入胡同,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鱼香气,我自嘲的笑了笑,便不再多想,我走进家门,看见了站在门口迎我回来的临惜,他安静的站在的那里,看着我拿出钥匙,打开院子的小门,我走过去站在他的眼前望着他,他笑了一笑,搂着我的腰,走进了暖和的房间里。桌子上放着的,是我曾经最爱的红烧鱼,我笑笑,拿起凳子,坐在饭桌前。
“姐姐,姐姐,你回来了”
“嗯,可儿,临惜,坐下吃饭吧”
“嗯,嘻嘻,可儿最喜欢吃先生做的红烧鱼了”
“是吗,那你就多吃点”他宠溺的望着可儿,轻轻的摸着可儿的头,可儿吃的不亦乐乎。
那夜,我们聊了好久好久,聊聊过去,聊聊未来,以及完成我们最后的使命
“你,你是共产党,对不对”
“嗯”我望着他,点点头
“那太好了”不知为何,他竟然笑了起来“长音,我是国军,而且,就是你们要找的特务,你开枪吧,打死我之后,就回到你们的延安,那里安全”
我哭着摇了摇头,他突然拿出一把枪,将枪口对着他自己
“长音,我欠你的,我今天还了”
“嘭”
“我是雁,国军特务以被我除去,再见,同志”
“十一月二日,中共党员唐音与国民党特务顾临惜在战斗中,不幸身亡…”
六
“姐姐,姐姐,先生打渔回来了”
“你去迎迎他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