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的眼泪
严寒把这个与外界隔绝的村庄冻裂了。没有落英缤纷,只有像刀子一样的风,人的手冻裂了,家门推不开了,狗也被风吹的眼中含泪。人的心,更是被冰冻了,感受不到温度与跳动-----母亲教导孩子走路一定要低头看路,有可捡的就据为己有,吃东西不要告诉别人,免得被别人偷听偷了去;父亲一发现孩子不好好割菜剁食,看些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发黄旧书就大揍一顿,打到看热闹的走了才算完事;妻子腿上时不时的进入些玻璃碴儿,血流不止,丈夫只嫌止血浪费布条;猫被两只狗撕扯的血肉模糊,围观的人毫无恻隐之心,只是平平静静地活着。他们的世界,并没有因为什么而改变。
老盖家养鸡,公鸡六只,母鸡七只。其中,三只老公鸡已经养了两年多,快走不动了。这些鸡在院子里静静地啄食,嘴尖深到细腻的土壤中寻找比一粒沙子还小的食,一声不响,长大就长大,可以下蛋,下不了蛋却是不可以就那样算了的,能卖就卖,能杀就杀,反正不能让它浪费粮食。老盖家还养了一只狗,黑毛短而硬,挺直的站在鸡笼的旁边,防止夜里,或者白天有人来偷鸡,非常守职,一动不动,不仔细看,以为被这凉气冻死了,仔细看,竟觉得活着还没有死了好。一切都一塌糊涂的过去了。
夏天到了,人们过得与冬天没什么两样。少量的太阳光并不能温暖什么,老人们的牙依旧掉,耳朵比去年更聋了,腰更弯了,拄着拐杖弯成了九十度,死亡人数只增不减。
老盖家孩子小霞看着夏天的傍晚天空,云彩像她家的狗,像她家的鸡。能不能有点新花样?由于寻不到她想看到的霞,便揉了揉眼,剁食喂鸡去了。可是在喂鸡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当她把食随便扔到某只老公鸡的脚下,旁边的公鸡一拥而上却又被老公鸡阻止。它们围着食却不吃,抬头咯咯咯引来那七只母鸡,母鸡吃饱以后,才允许其他公鸡啄剩下的鸡食。小霞想,怎么会这样呢?父母不是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老公鸡为什么会这样做呢?正在她思索的时候,便被父亲喊去烧热水了。当锅上冒气时,她听见了鸡笼里的哀鸣,原来是母亲抓了一只老公鸡,准备杀了吃。也许是因为今年夏天大旱,没长出多少玉米吧,鸡没有了食物的来源,又产不了多少蛋,全都会被杀掉,今晚的老公鸡只是个开始。听着父母在咒骂每天的日出,天气太晴朗,小霞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因为不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状,眼睛湿润了下,却为今晚的大餐咧开嘴笑了,无声的笑,因为害怕别人听见。
小霞觉得今晚的夜有些凄凉,狗也有些忧郁,可能是因为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太孤独吧。每户人家门外的种植物,依然保持被灼烧的状态,失去了生机与活力,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无论去年还是今年。它们的果实还没来得及长出,生命便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