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疾

从第一教学楼出来，H和朋友谈笑正浓。朋友提议，想在交作业前，好好放松一下，最近的商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以，”H转过脸来，脸上笑容淡淡，“等我取个车吧。”

H每天都会骑车上课，一般车都锁在一教前的靠右空地。

H弯腰，用钥匙靠近车锁，一阵风自第二教学楼方向刮过来，H的眼睛有点痛。

“H你没事吧。”朋友见她蹲在地上、良久不起身。

H支吾着，慢慢站直身子。手拨弄着眼眶，脸上是 努力自救的神色。

“我的美瞳好像出了点问题。”

“要是觉得不舒服，还是取出来吧。”朋友停住关于晚餐的讨论，站在她旁边，如是提议。

“是啊，取出来吧。”朋友的朋友G附和，静静地站着，看看H，又看看身后的人，那是一个跟她们一伙、但是与H相处不好的姑娘S，示意她她们马上就来。

H神色萎靡，语气也含着慌乱：“大概是卡在里面了，我取不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佩戴美瞳，还没享受完美瞳带来的魅力就遇到了问题。

“啊，卡住了，那怎么办呢。”朋友转头问G。

G抬头，手上抓着亮屏的手机，嘴里附和：“一定是卡住了，让H问问S吧，S卖过美瞳，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取。”

H为难。

她和S一直恶交，但是眼睛又很难受。

最后还是上前一步，H败给了现实，低着声音哀求S：“你能帮我看看吗？”

S眨了一下眼睛，转头，把视线落在G和她的朋友身上，“呃，我也不是很清楚。”

H内心有些失落。

本不该开口的。

“那里有个人，穿着医服，你去找他问问看吧。”S指了指站在第二教学楼台阶下面的男人，示意H可以去寻求帮助。

H顺着S手指方向，看到了那个穿医服的男人。

男人身材颀长，一身白大褂穿着，应该是医生。

H捂着眼睛朝他走过去。

走到男子面前，H看清他的面容。是一个英俊的医生。

但是眼下，这不是重点。疼痛和焦虑让她开口求助：“医生，可以帮我看看眼睛吗？我带了美瞳，现在取不出来了。”

男子右手拎公文包，左手插在口袋，垂眸看了看眼前可怜兮兮的姑娘，无声的叹了口气。

“好吧。”

他抬起左手。

轻轻的、带着凉意的指尖触摸到眼眶处的皮肤，H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看不见美瞳，你是不是取出来了？”

医生的声音和人一样，很温柔，也很绅士。

H刚才缓和过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内心一股麻麻的触感，失落裹着焦虑像蚂蚁搬家一样，攻进心房。

她的声音无奈，像秋天的树没能挽留住最后一片枯叶，萧瑟悲凉。

“不，我还没取。”H音调平平不见起伏，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能跑进眼睛里了。”

“恩，可能是这样。”医生松开手，甩甩手腕，露出一只卡西欧的男士腕表，极简的表盘设计反射出低调的品味，金属光泽熠熠暗示表主人的轻奢，男人的声音一贯温和，绅士的一塌糊涂：“我本来有约，既然如此，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到我的工作室，我可以帮你做个详细检查。”

H一时无言。

思忖片刻，她转过身，想嘱托朋友让她们先去吃饭不用等自己了。

“真是难过，你自己小心点。”朋友挥挥手，在G和S的陪伴下离开。

H转回身来，对医生说可以了，走吧。

医生的办公室离学校有些偏。

不开灯的时候显得有些老旧。

当灯光充满整个房间，竟也有一种现代的感觉。

医生已经带好蓝色口罩，正示意她躺到手边手术台上。

H乖乖躺下。

她很害怕医生接下来会对她说：我要给你做个手术。

“我们要做个手术。”医生坐在椅子上滑到手术台一边，打开无影灯，技术熟稔。

干净漂亮。

H闭上眼睛。

“好的。”

“我会先切开你的唇角，观察有害物质有没有向下蔓延。”

H深吸一口气。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一场手术。

早上第一次尝试美瞳的时候就想过，会不会戴上后取不出来呢，那该怎么办。

看着镜子里瞬间放大的双眸，H内心莫名兴奋。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取不出来就要开刀取了吧。

H被自己吓的笑了起来。

此时，医生吓人的话落入耳中，H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