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娘吗
还是娘吗 2018年5月10日星期四 阴雨
今年的5月5日是个好日子,我二爸的公子选择在这天结婚,结婚地点定在隆兴乡下。我的工作是专职摄相,所以我很早就赶到了老家。
今天前来恭喜的人客很多,所以我的相机也就没有停住的时刻,我的摄像头一直是以新郎新娘为主,然后再偶然关注一下周围的人众和景物。新郎新娘一直是镜头的主角,当然偶然也有花进来,人众进来,屋舍进来,唢呐声和功放的音乐进来……
突然,我好像看见娘了,但由于要抢镜头,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她只是在我眼睛中快速成像,便立马都消失了。娘好像不是很精神,怀里正抱着三弟的孩子。
待到稍微有消停的时候,我才想到要到家里去看看爹娘去。我家就在二爸房子的后头,是屋檐紧挨屋檐的关系,待我掀开自家门帘的时候,我先是看到了娘的脚,然后是她的脸。娘的头发没变,眼睛和眉毛也没变,鼻子以上的地方都没变,但当我看到娘的嘴部的时候我不由得惊诧了,那还是娘吗?娘生我已经有40多年了,朝夕相处看惯了娘的嘴脸,脸虽则还是那张副脸,可嘴却不是那张嘴了。
由于是喜庆的日子,所以娘显然是用心打扮过了,由于年前的一次车祸将她的所有牙报销了以后,我们在西安西京医院的四次努力下,才勉强保住了下面的三颗,所以上面就不得不戴假牙了。那假牙确实也仿造得真,材质也很白,所以娘也就显得年轻,可是那牙显然是规格不合适,明显突出了许多,也长了许多,所以也就将娘的上嘴皮撑起很高,牙也露出许多,可是下嘴皮却明显凹进去了,这样就使上嘴皮高高翘起,下嘴皮深深陷下,这倒让我马上想起了书本上画的古猿人,看来娘是确确实实地返祖了,返祖之前也没来得及告诉我一声,所以就导致我在当时很是惊异,瞬间崩溃,我几乎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可我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看嘴部不像娘,可看鼻子却又是娘,她还在我们家,跟爸爸也很熟,还认得我,还抱着三弟的孩子;我微闭了眼睛听声音,那么熟悉,也是我听了几十年的,一直是温柔中带着矜持,和蔼中带着爱恋,那不是娘又能是谁呢?
可我却无法忍视娘的脸了,那牙和唇太恐怖了,我几乎没有了再看第二眼的勇气,因为那会让我想入非非,那会消磨我再一次认娘的意志,我就那样躲躲闪闪,要么看窗外,要么看天花板,要么看娘的腿部,就是不敢再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我怕我不再认她,我更怕眼前的娘会替代我记忆中娘那最真实的影子。所以就那样纠缠了不大一会儿,我就借故先走了。
我是坐班车离开老家的,当车子慢慢离开娘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无法控制的难受。娘今年都68了,可是却遭到了飞来横祸,也就在年前,娘在坐车赶赴老家的路上跟前面的车发生碰撞,直接将下嘴唇切裂,下牙撞断,分期四次远赴西安手术,花费三万元,最终只保留住了三颗。上牙本来就没有一颗,所以制作了一副假牙,谁料这假牙制作规格不当,所以直接改变了娘的面相。那虽则是解决了吃饭问题,但是却让娘返了祖,形似古猿人,竟让我认识不出,并一度让我对娘的真实性产生怀疑。娘也是罪孽深重,一生辛辛苦苦拉扯我们长大,坎坷的路上也算是九死一生了,幸好熬到了今天。谁料眼看到了古稀之年却遭此磨难,没了牙不说还破了相,连我这个亲儿子都认她不清,这是何等的孽障啊!更可气的是两个车主还互相扯皮,至今没有承担一分医药费,这又叫老人家如何能够安生?
那一路我不知我是如何走过来的,我只觉得我的心颤抖了一路,泪水也流了一路,在车子颠簸的路上我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她还是我的娘吗?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该如何没有丝毫顾忌地认娘?天给的苦向谁诉?明天的路是否还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