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生活一瞥
晚上酒局结束,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想起还有快递没取,就踉踉跄跄向小区的菜鸟驿站赶。
小区的菜鸟驿站一直由年轻的东北人夫妇经营,人很机灵,说话随和,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
去年年底,小区一家微型超市常年经营不善,就转出去了,东北夫妇就接手过来,一边是经营菜鸟驿站,一边还能卖些蔬菜或日用品,生意倒也红火。
还没到店里,就看到店员在拖地,我加紧脚步,争取在对方关门前把快递取出来。刚到门口,就听到老板娘在吼,在训斥,做事这么没效率,你觉得你们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吗?货物摆放不规整,卫生也不能维持。你们再这样,只能扣工资了!
我撩开门帘进入,老板娘正站在柜台旁边,面色怒容。见我进入,瞬息之间,笑靥如花,忙说道,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我说刚回来,就往里走。发现地面湿漉漉的,男营业员旁边拖着地,女方在整理货架。我说,地刚拖过,我就不进去了,把我的货递过来就行。老板娘说,那行,你说下货号就行。对了,哥,咱今天刚进的西瓜又新鲜又甜,你要不尝尝吧。
我三十八块买个西瓜,取了快递,在走之前,我对老板娘说,妹子,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你的两个营业员从上午八点半忙到晚上十一点也不容易啊。能宽容些就宽容些吧,忙了一天了,互相理解吧。
我刚说完,老板娘无限委屈道,我说哥哥,你不知道,他俩都是快四十的人了,啥都不操心,我一个月给他们七八千块钱,啥都干不成。凡事还是我操心。
我没有听下去,只是看下那个拖地的男营业员,瘦瘦的,戴副眼镜,像个知识分子,一身疲惫拖着地。那个女营业员,三十多岁,逆来顺受,还在摆着货。我扭头走了。
我记起前些年,我们给工地送货,有十几吨的瓷砖需要运到没封顶的楼上四楼,需要人背上去。我让工地的年轻工长找人背上去。对方找了两个打临工的人,一个三十多岁,另一个六十多岁了。瓷砖很重,老头背着很吃力,我在旁边说,你再换个年轻人的吧,他年纪太大,速度慢,搞不好再碰坏货物。我清晰记得,对方怼句口头禅,冲老头骂句老不死的,知道自己干不成还偏要过来,赶紧滚吧。说完就打电话要再叫人,那个年轻人见状,忙着过来,说别在叫人了,我自己干吧,我一会儿就能背上去。工头没说话看着我,我看着年轻人殷切的目光,知道他想多挣些,就点头答应了。事实上,他又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时间才背完。因为是夏天,他是光着膀子干的,我看他整个后背都被挤压成红色的,汗水顺着裤腿直淌。他喘着气让我去楼上看看,说货物摆放的很整齐。我不用看,就给了工头一千五块。他随手给了对方四百,骂骂咧咧的给老头一百。
想到这里,我心里很是心酸。我理解经营者的难处,但下层的苦力劳动者亦是不易。我的舅舅,年近七十,不顾儿女规劝,还在工地打混泥土,我的姐夫,也要六十了,依旧在工地打小工,还有更多兄弟,都是过了农忙靠打工维持生活。他们没有手艺,有的就是热情和力气。他们是不是也这样边吃苦边受委屈呢?
没本事,不算丢人。不偷不抢,踏踏实实干活挣钱,也应该有尊严。谁也不比谁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