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经病”》第二十七章成绩出来以后

     正打算一直干下去，6月24号高考成绩下来了。到查成绩这一天，他跟沈埠富都紧张极了。本来以前他是不咋在乎成绩的，反正高考就是监狱，天天在里面熬日子就好了。通过这几天的工作，他懂得了学历的重要性。虽然知道自己高中平时的表现，成绩肯定会不理想，但是他还是很期待自己能创造奇迹。这样自己就可以不用一辈子干这样的辛苦工作了，他自己在床上发誓：“老天如果还有机会让我读书，我一定好好读。我保证，我要是做不到就做小狗。”

　　他俩这一天可能是太兴奋的原因，很早就起床了。沈埠富特地跟厂里请了一天的假，不为别的，就为了陪儿子一起查成绩。他是这样想的：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得陪儿子一起见证。他倒不是怕儿子没考好伤心，他觉得儿子肯定能考好，他只是想跟他一块高兴高兴。在父亲的眼里，儿子是他扬眉吐气的砝码。他一直认为儿子是最牛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儿子在高中遭受的那些心理、生理痛苦。他那么多年不回家，在他心里儿子还是小学时候的好学生。可是，没想到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他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连二本线都没过，简直超出了他的承受底线。他还以为沈精兵最差也会考个好二本，谁知道连线都没跨过去。

　　他俩吃完饭，找了个附近的网吧进去。他们俩人用一台电脑，主要是为了查成绩，又不是玩。盯着电脑成绩的那一刻，沈埠富因为太意外，好想打儿子一顿。他觉得儿子太不给自己争气了，考个试能考这么差。本来还想看到好成绩后，给儿子报个好学校，然后快开学时给儿子在村里办个酒席，好好风光一把。这下全泡汤了，三本太贵，读了也没用。他眼前顿时浮现出儿子一辈子跟他一样打工的样子。好想骂娘，但是看着沈精兵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火消了一半。

　　当时是这样的，成绩出来那一刻沈精兵彻底傻了。他虽然没咋好好复习，但没想到这次成绩会比平时差那么多。他不知该怎么办，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打工生活，他知道了底层生活的不易，他不想像现在似的苟且地过一辈子。他心里乱极了，他恨自己当时的不懂事，后悔没有早一点出来体验生活的不容易。他查成绩之前真的渴望可以上天可以给他一个上学的机会，只要有机会，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但是，上天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心灰意冷到极点。他好想哭，把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因为父亲在场，他怕被他笑话于是强忍着。实在忍不住，他借口出去走走，就跑出网吧了。

　　他走出去后，眼泪再也忍不住，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他望着明晃晃的太阳，好像有本事把它射下来。但是，他太渺小了，渺小地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他一口气跑到海边，冲着大海狂吼起来。他太憋闷了，这一段时间他似乎看透了一切。他好想再有机会读书，但是好像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他那天一直待在海边，啥都不想干，只想静静地待着。大海好像自古就有一种疗伤的功能，在那什么都不需要干，只要静静地待着就行。

　　到了晚上，肚子咕咕的叫着，他才想起来一天没吃饭了。成绩已经这样了，不能再把身体弄垮了。他在石头上站起来，拿了个小石子扔水里，激起很大的水花。然后，沈精兵心满意足地打打衣服和手上的沙子，往家的方向走去。他此时，已经彻底把自己的心情平复。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没考上大学嘛，能挣钱就行了。等我挣多了，我再来个成人高考啥的，照样能出人头地。

　　但是，没想到家里还有一个雷在等着他。沈埠富在沈精兵走后，也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他可没去海边散心，而是找了个酒馆喝酒消愁。他要了一盘花生米、两个鸭蛋、十串羊肉串、一瓶老村长，然后就边吃边喝。因为心里不痛快，他喝得有点多。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在屋里骂咧咧的。见到儿子回来了，更来劲了。他东倒西歪地叨叨着：“我算是完了，精心培养的儿子到头来也跟我一样打工……没出息呀，哈哈哈哈哈”沈精兵本来没事了，被他爸这么一弄，又难受了。而且看到父亲这个样子，他是既伤心又生气。他恨自己没有一个完美的家，不然他也不会这样，更不会考不上大学。他现在又开始把这些都归结到父母离婚上，他每次都恨父母把他生下来。如果他们不生，他也不会遭这么多罪。沈埠富还在骂，他再也控制不住对父亲的恨了。他大声哭到：“你还骂骂咧咧，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你造成的。你还难过，你凭什么难过。如果不是你离婚，我会成这样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就知道挣钱，但你真正关心过我吗？我恨你，我恨你……”然后就哭着跑了出去。沈埠富听到孩子这样说自己，酒劲也下去了大半。等精兵跑走后，他彻底醒了，后悔自己喝那么多酒，更让他难受的是儿子居然这么恨他。他觉得自己做得太差劲了，到了四十岁家不是家，连自己的儿子都恨自己。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头顶，真想他妈的一下死了算了。

　　沈精兵更难过，他恨父亲，恨这世上的一切。他觉得上天很不公，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完美的家。为什么要让他经历别人的嘲讽，为什么让他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人？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命运悲惨的人，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幸福的人。自己现在跟神经病似的，讨厌自己这副样子。他不想再回到父亲那，父亲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坏人，是让自己遭遇所有灾难的罪魁祸首。

　　这一夜，沈精兵没有回到住所。他在海边待了一夜，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冷酷的大海。他含着眼泪回想着这么多年的经历，他觉得自己委屈。他好想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可以在自己爸妈的身边撒娇、卖萌。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过。自打他记事起，就没有了亲妈。自己的爹又这样，不是偷女人就是光知道打工。根本不会跟他在一起好好聊聊，而且还这么虚伪。他真的受不了了，他好想找个人倾诉。但是，他唯一的朋友李文攀不在身边，他想明天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就这样，到了天明，沈精兵的眼泪也流干了。他艰难地站起来，跺了跺麻了的脚。他找了个附近的电话亭，用身上仅有的两块钱给李文攀打了个电话。李文攀接到后告诉了精兵他考的不好，打算再复习一年的计划。沈精兵听了也有点心动，挂了电话后他想要不我也复习一年。但是父亲会同意吗？他一路上思考着咋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