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由命
杨伟蹲在姚寡妇金花的屋檐下,悄悄地把头抬了起来,竖着耳朵,紧皱着眉头。
“该死的蒋胜利,尽搅和我的好事。”
杨伟气乎乎的骂道,不小心踩在一根木棍上,差点滑倒在木柴堆里。
“外面有人?”
蒋胜利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身开门。
“别动,等一下,听听。”
金花说着,小心翼翼拉开窗帘,把耳朵贴在玻璃窗上听。
杨伟急中生智,“喵喵”叫了几声。蒋胜利和金花虚惊一场,又拉拢了窗帘,商量着投票选举的事情,声音比原来大了起来。
金花四十出头,虽然在农村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但她的皮肤天生丽质,时不时还有男人送来营养品,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十多年前,金花的丈夫水生在一次抗洪抢险中牺牲了。虽然政府发了一笔抚恤金,还有公公婆婆的补贴,但对有两个孩子上学的金花来说,身上的担子也很重。
三十岁的女人一朵花,加上金花能说会道,于是村委会就做通了老妇女主任的工作,让金花来干。
寡妇姚金花当了妇女主任,村里的男人们可乐开了花,对金花的工作是大大的支持,村里的女人们就不高兴了,管得住老公的还好说,管不住的,一个劲儿叫骂。
“哼,该死的姚寡妇,搞得村里的男人像掉了魂一样。”
“姚寡妇说不想拖累别人,说再也不结婚了,谁知道天天晚上有没有闲着?”
“两个孩子上学,还穿这么花俏,就是一个狐狸精,谁知道是哪个男人买的。”
金花听在耳里,揪在心里,她也不怨别人,只是叹自己命不好。金花高中一毕业,就和水生私奔去了广东打工。
没到一年,金花发现自己怀孕了,竟然生下来一对龙凤胎。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后,金花便帮着婆婆一起守着杂货店,水生承包了一个水库养鱼,在村委会打打杂,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几年之后,水生和金花又把房子修在了国道边。丈夫去世后,金花把水库转包出去,每年还收取一定的租金。金花这么年轻,公公婆婆也不能说什么,只要能把一双儿女抚养成人,爱怎么折腾就折腾吧。
转眼十多年了,儿子技校毕业后在县里工业园上班,女儿二本毕业后到了福建工作。
25岁了,儿女的婚事,也成了金花的大事。这不,蒋胜利答应帮金花的儿子找一个在县城里的亲戚。在县里有房有车,还白赚个儿媳妇,金花当然乐开了花。
虽说是入赘,这年头就是有钱,谁还窝在农村里。赚大钱的逃到北上广深,赚小钱的挤在了二三四五,死撑的也要在县城里买套学位房。
蒋胜利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要金花帮她拉拉票。蒋胜利想了想,虽然金花只干了两届的村妇女主任,但是凭着金花几年来的人情关系,拉个百八十票应该不在话下。
这次换届选举,村支书是一名由上面派来的大学生村官,而村主任的位置,则由蒋胜利和杨伟、刘强当中产生。蒋胜利这次也不跑上面的关系,只专心把下面的功夫做踏实。
蒋胜利和金花谈得开心,杨伟在屋檐下憋得闹心,恨不得闯进去给蒋胜利一个大大的耳刮子,但他只能强忍着,一旦窗户纸捅破了,对谁都不好。
蒋胜利出来了,关门时还不忘掐了一把金花的头发。杨伟又悄悄的绕到一蓬竹林里,却被竹桩子戳穿了鞋帮子。杨伟痛得直想叫唤,发誓要跟蒋胜利这个瘪犊子死磕到底。
杨伟摸着黑,撒开袜子包扎了一下脚脖子,擦干了血迹,手上拎着今天刚从河捕的野生草鱼。
“咚咚咚,咚咚咚”
杨伟敲响了金花的窗户。金花刚准备躺下,心里暗暗想着,难不成这个蒋老头还想占老娘的便宜。
“是我,伟哥”
杨伟慢慢的把鼻子贴在玻璃窗上,挤变了形,压低了声音。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有点着急,明天就晚了”
杨伟和水生是发小,这十几年来对金花一家无微不至的帮助,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还帮忙撮合自己和单身汉刘顺生。想到这,金花便起身开门。
“你不是说做了这届村主任就退了,到外面找事做吗,怎么还想干呢?”
“是打算不干了,前几天小舅子说他们公司经营出现了问题,正在裁员,不好安排工作了。”
金花叫杨伟先回去,怕太晚了让人说杨伟的闲话,自己倒不要紧。
金花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是能帮儿子改变前途的蒋胜利,一边是帮助过自己多年的杨伟。
金花用纸条,做了两个阄,一个写了一个蒋字,一个写了一个杨字。
既然这样,就让一切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