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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ng man, there's no need t

2018-11-17  本文已影响4人  大大的蓑羽鹤

午后,湖州Bloom咖啡馆,自在流淌的音乐、布满四围的书架间,是手冲咖啡的醇正。店主很年轻,也很认真,认真地磨豆子,认真地冲咖啡,甚至点单的时候也透着几股较劲般的认真,生怕人喝不惯某一个酸度和苦味。大鹤在湖州时常去,就冲着一杯认真的咖啡。

突然,从门口涌入了什么。接着,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和一群自信的言谈。我转头,看到四张稚气未脱的脸。他们高谈阔论着,关于房价,关于股票、关于经济形势。

我调高了耳机音量。而耳机里正循环着《Y.M.C.A.》(基督教青年会)。本已陌生,重又喜欢。

2013年,纽约的一个酒吧,当响起这个旋律,到唱到“YMCA”,我看到有人举起双手,不断变换着手势,帅气而洒脱。

14到16年,经常在杭州的青年路游荡。为了一家24小时的书店,也为了一场相声和一段评弹。后来发现在一段高墙内是当年的基督教青年会。可惜人去楼空,现在隐蔽着一家咖啡馆。咖啡馆的音乐调得很轻很慢,旧式的房子里,咖啡的香味里,是温暖的《Y.M.C.A.》,就像它的歌词,可以让人重又获取力量:

Young man, there'sno need to feel down

I said, youngman, pick yourself off the ground

I said, youngman, cause you're in a new town

There's no needto be unhappy

有趣的是,基督教青年会门口有一间10平方左右的小屋,挂着“海博翻译社”的牌子。这是马云第一次创业的地方。年轻的马云曾和一群退休教师在这里,一边亏着钱做翻译,一边靠卖鲜花、卖礼品来补一点。不知他们当时听到的《Y.M.C.A.》是否温暖。

2018年9月,在电影院,大鹤又听到《Y.M.C.A.》,在贾樟柯的电影《江湖儿女》里。

那天,影院里总共有6个人,连起来几乎可以坐满半排,在上海一家生意颇不错的电影院里。6个观众迈进影厅的一小步,却是贾樟柯的一大步。而几年前,在杭州唯二放映《山河故人》的影院里,大鹤一个人看完了那部电影。

尽管,贾樟柯的电影里,山西的空气不会干净地透明,乡人之间的招呼用的不是普通话,浴室里的男人们不用穿着内裤洗澡……贾樟柯的电影里有的是真实。

尽管,贾樟柯的电影里,三峡移民纪念碑可以突然飞走,绿色飞机可以在主角的眼前坠毁,走钢索的艺人可以在云中漫步……贾樟柯的电影里有的是真诚。

尽管,贾樟柯的电影里,扒手对歌女念念不忘,迷茫的少年暗恋着模特,学生和老师产生了感情……贾樟柯的电影里有的是真挚。

尽管,贾樟柯的电影里,总在用年轻人的方式,去讲述一个和一群年轻人的故事。电影里的年轻人可能20多、30多,也可能是60多、70多。这些人很普通,穿得很普通。但身上总有一股劲儿,这股劲儿显得不合时宜,或显得哗众取宠,或显得冥顽不化,既不讨喜也不讨巧。《江湖儿女》亦然。

此时此刻大鹤正码着字,不说人物,不讲故事,不扯情怀,但从创作者的角度去说《江湖儿女》里的那些转瞬即逝的灵感、欲言又止的情感和不负责任的联想。虽然显得既不讨喜,也不讨巧。

多说一句,大鹤很早以前就觉得《名著导读》、“三分钟看电影”之类的东西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虽然很适合一些奇怪的教育方式。就好像很多的中国戏剧说到底讲的都是“某某是苦出身,白驹过隙般的10年后,突然走上了人生巅峰,考取功名,赢取白富美”的故事。把艺术作品进行精妙绝伦的压缩,最后加一句高屋建瓴的总结,是对创作者构思的阉割,和对读者想法的强奸,虽然姿态优美,姿势潇洒。

当我们无路可走

大鹤发现,不少好电影都有一种色调。像《霸王别姬》绝情的红;像《肖申克的救赎》无力的蓝;像《现代启示录》毒性的橙。

贾樟柯的电影属于灰色。在生机勃勃的山西农村,在欢声笑语的成都工厂,在光彩夺目的上海浦东,在阳光明媚的澳洲海滩,灰色被不同的色调和形态呈现着。

当灰色属于迷茫。

灰色是一种很奇怪的颜色,多走一步是黑暗,回走一步却可能是纯净的白色。而你我,和贾樟柯电影里的芸芸众生一样,总有机会去试探那微妙的灰色。一旦试探,很容易就滑入无尽的黑暗,滑入似乎无路可走的境遇。而贾樟柯的电影,不断地去试图回答这个问题。

在《小武》里,当情人将小武无情抛弃,当家人不再接受他,当父亲把他赶出家门,人生的灰度也在不断加深。当例行工作时被抓,被拷在电线杆,当街上的行人冷漠地看着他。一下子,人生被染成了黑暗。这于他过于仓促,甚至还没机会去考虑生存和死亡。小武只能用沉重的眼镜和冷漠的眼神,去掩饰自己的迷茫。

当灰色的加深不至于过于仓促,生存和死亡就将成为现实的问题。所以,我们看到了《天注定》里小辉的自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当灰色属于一群人,甚至一个城,将是一件残酷和血腥的事情。所以,在《二十四城记》的结尾,贾樟柯也失了勇气,让选择重归于迷茫。

当灰色属于未知。

当我们无路可走,幸好,还有诗和远方。所以,贾樟柯也曾尝试用这个方式去应答生活的灰色。

所以,在《山河故人》中,我们又听到了《Go West》:

 (Together) We will go our way

(Together) Wewill leave someday

(Together) Yourhand in my hands

(Together) Wewill make our plans

(Together) Wewill fly so high

(Together) Tellall our friends goodbye

(Together) Wewill start life new

尽管,远方的冬天不一定有太阳;尽管,远方的天空不一定是蓝的;尽管,远方不一定有自由的空气。所以,父辈为了躲避生活中行将变黑的灰色,离开了中国;所以,当异国压抑的环境成为新形式的灰色,儿子会选择离开,去最遥远的中国。

《Go West》是聪明的选择。特别的,当80、90年代的指针在浅灰和深灰间不断摇摆时,这首歌风靡了神州大地上的歌舞厅。

当灰色属于自我。

人教版的高三语文课本里有一篇奇文《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当无路可走,这篇文章给了另一种“困境哲学”:和这个世界比试谁更无赖,谁更无理,谁更无情,谁更无聊,谁更无所顾忌,谁更无所关爱。庄子没有逃避,去一个兴许美好的远方,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和灰色的世界再一次较真。

《江湖儿女》里的那首《Y.M.C.A.》似乎表明了贾樟柯此时的态度:

No man, does itall by himself

I said, youngman, put your pride on the shelf

And just gothere, to the Y.M.C.A.

I'm sure theycan help you today

当一个人应对不来,他需要伙伴,他需要帮助。在Village People的空间里,那群伙伴在基督教青年会可以找到。

而在中国,这群伙伴叫做江湖。在江湖,势单力薄可以集合成千钧之力;在江湖,尔虞我诈可以升华成行侠仗义;在江湖,人情冷暖可以进化成义无反顾。所以,面对外部的灰色,江湖是一群人的自我。所以,江湖不会平静,因为总有那些需要的较真;江湖也不会变老,因为飞扬的热血不会停滞。所以,江湖是年轻人的专属,尽管年轻人可能20多、30多,也可能是60多、70多。

也难怪,优雅的虾米上有篇对《Y.M.C.A.》酸味十足的评论,题为《乡村基佬组合的同志励志歌曲:同志进城之歌》。

当山河尘埃落定

电影的名字很重要,一个像像样样的好名字是成为大片的必要条件,也是大投资、名演员、高票房的充分条件。

当然,电影的名字也没那么重要,当投资、演员和票房没有那么重要。所以,贾樟柯最新的(《山河故人》《江湖儿女》),怎么看都不像是大片的名字。甚至,大鹤觉得贾樟柯的《二十四城记》也可取名《山河故人》,《海上传奇》也可取名《江湖儿女》。我说过,这些电影都讲述了一个或一群年轻人的故事,尽管年轻人外在的岁数在不断增长。

可惜的是,更多人在意的即是外在,不管对人,对物,还是生存着的那个空间。也因此,中国的城市们趋之若鹜,请张艺谋去拍一个“印象系列”。然而,在烟花的绚丽多彩下,旧房土楼被不断拆除着;在演员的翩翩起舞中,乡人故人一批又一批地迁出着;在音乐的余音淼淼里,旧曲古调已不见了踪迹。

的确,时代在变迁,需要大人物和小人物们共同的适从和牺牲。所以,小武被牺牲了,崔明亮被牺牲了,包括后来的道乐被牺牲了……太多太多。

大鹤想到了《尘埃落定》。在书里,阿来说:

尘埃毕竟是尘埃,最后还是重新落进了石头缝里,只剩寂静的阳光在废墟上闪烁了。

所以在这个变革的时代,相比张艺谋,我们更需要贾樟柯,需要他的记录,用大胆的真实。因为在今天,真实难能可贵。

但我们需要知道,今天的年轻人是否疲倦,像《海上传奇》结尾上海地铁的画面;今天的年轻人是否纠结,像《时间去哪儿了》贯穿始终的犹豫;今天的年轻人是否自我,像《江湖儿女》,不抛弃,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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