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旧（一）

本故事纯属虚构。——桂梅

一、争渡，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夜里，我听她翻了个身，微咳了几下，忽然嘴里念叨了这么一句。我想，她是梦里回到少年时了。

夜凉如水。再过半个月是中秋节了。咱们能回家吗？

今天，把棉衣棉被送进来之后，我也不走了，就想陪着小姐，最后陪着她回家——假如那位大人说的话是真的，牢里多待几日，打点完毕，中秋节前就能回家了！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唤她作小姐，改不过来了。

“桂梅，你何必如此？”白天，她一边咳嗽一边跟我说，“我这说不好就在牢里过去了，不值得再赔上一个人。”

“小姐，咱们是要一起回家的，放心养着罢，不怕的。”

其实，我也怕。我怕小姐真的熬不住，在牢里就过去了。那么，外面几个朋友的各种斡旋、营救，就都白费了。小姐福大命大，不应该命绝于此的。

但是，秋凉了。过去两天两夜，她一个人在牢里怎么熬的呢？衣裳太单薄，又没个汤水，自然就旧疾复发了。

算起来，今年，小姐四十九岁，算命的说过，熬过这个秋天，就该好了。

我是“卷帘人”，我叫桂梅，今年四十四岁。我打小儿跟着小姐，看到了她一生的风风雨雨——她不是个认命的人，亦从小如是。

回家，多么好的字眼，不过我们能回哪儿呢？这仍然是个问题。只是目前还愁不到那儿去。

因为我们，真的已彻底没有家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