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小记

文＼海利

        前几日去书店，我推门进去，径直走到最里面，拿起一本书刚要看，却看见一个老头坐在小凳上，在一本十六开笔记本上写字，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左手拿书右手拿笔，头埋得很深，好像要把脸贴在书上似的。笔记本露在外面的这一页，已快要记满。吸引我的是他的字，很有力量感，也很是洒脱。他戴着鸭舌帽，我只凭他露在外面的白发还不敢确定他的年龄，就低下头去看他，却因他把头埋进书里了，未能看到。

    “叔叔，叔叔”我试图喊他，让他抬头，但他无动于衷。

        这时过来一位年龄比我稍长的男同志，也凑过来看老头写下的字，并用手轻碰了一下老头的右手臂。

        老头抬起头来，他鸭舌帽舌子的那一部分呈向上六十度的方向，看见我俩看他，笑了。

        比我稍长的男同志说“老爷子，您写的好字！”

    “诶，一般。”老头笑着说。我这才注意到，老头的眉毛很长，但快全白了，眼睫毛也有白的部分，牙齿看着还行，我想那一定是配的。

    “您今年多大了？”男子继续问。

    “大概有八十多了”我说。

    “啊？”老头看着我俩笑。

    “今年高寿？”男子提高了嗓门。

    “八十二了。嘿嘿，耳朵坏了，不好使了。”老头笑起来像个孩子。

    “您这么大年龄了，看书还做笔记？”我蹲下身子。

    “就抄这一段，抄完就回家了。”老头停了下，接着说，“人，越老越爱写，越老越觉得时间宝贵，因为不知道时间会挽留我到什么时候。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不知道。人，年轻时反而不爱写，觉得自己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有什么事，然后说，以后再说吧。我没那么多时间了，所以要赶快写。”老头笑眯眯的。

    “我给您点赞！”我笑着给老头竖了个大拇哥，“您的字写的真好！您喜欢书法？”。

    “我绥师毕业。”（绥师是我们当地的一所师范学校，老头这个年龄当年能考上绥师曾是多么的骄傲！）老头笑呵呵地对我说。

        我又给老头竖了大拇哥，站起来。我并没有去翻看老头在看什么书，我觉得这是很不礼貌的。所以走开了，去看我想看的。那名男子也走开了。在我们谈话的间隙，书店又陆续进来很多读者，有家长陪孩子的，有结伴同行的年轻人。

      书店好像重新布置了一番，因为在熟悉的地方没有发现我要的书。我东张西望，有些迷茫。营业员过来问我“需要什么书？”“周国平老师的。”“讶！你看周国平的书？”营业惊讶地说。随后又温婉的说“来，在这里。”

        我随她后面“怎么，周国平的书很少人看吗？还是我不像看周国平书的人？书重新摆放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只是很高兴有人像我一样喜欢周国平。是的，重新摆放了。”营业员笑着说，但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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