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开》14
秋收季节的忙碌
母亲从散口缸里取了几个前不久刚收摘的梨,那缸是万能的缸,有些年头了,除了放梨,过去还蓄水,储米,腌菜,还常常用来防贼鼠偷食,我们也常常用来做陷阱抓贼鼠。农村的秋冷得早,梨在树上留不了久,稍留久些便有人好眼红,所以通常稻谷收割的时候梨早已采摘完毕。
母亲一边朝那片金灿灿的丰收稻田走,一边吃着梨,这个时候她是不会说自己不爱吃梨,她知道那一缸子梨够整家人吃到冬天,到来年开春,值到最后那些剩余的梨干了心皱了皮为止,平日她将肉鱼等好吃的菜省下来,统统找个理由说不喜欢吃,这看似老掉牙的借口,经过她的口说出来便成真的了一样,是被编得真假难辨,也常骗得我们兄弟姐仨摸不着脑,小时候我们并不太理解母亲对食物的挑剔,甚至是无知的在心里想,母亲不是每天念叨着饮食要均衡么?可她自个是怎么个挑食,母亲挑食的印象从那会就扎心底儿落下。
母亲将其余的几个梨放入挑稻谷的袋子里,距离田地那点路对于干惯农活的母亲而言并不远,她常说:“即便是一两小时的路程,她也不觉得远。”
我们再一次被母亲糊弄,她要不觉得远干嘛宁愿带着疲倦上路而不在家逗留片刻,哪怕是稍微歇息半刻也好,她已连续割了七天稻,她要趁天黑前把稻谷挑回家,她要趁天黑前收好晒谷场,她还边啃梨边走呢,我们越发不解,只知道母亲就是个这么忙碌的人。
在这个秋收的季节,清蓝的天,风也干,太阳直接照到皮肤上没有遮挡,照到的皮肤有些火辣辣,还会黝黑起来,这样的季节没见得适合秋收,尽管田地里一片片金灿灿。
见父亲正在拉那只木板箍成的圆形稻桶她加快了脚步,她想乘机过去帮一把,她知道木稻桶要从残留的稻根上斩压过去费劲的很。
父亲常常告诉她说:“这是轻活,轻得很,一个人就没问题。”
父亲说话那股劲也常常出卖了他,母亲还是上去推了一把,一下稻桶走了好几米,父亲说话显然轻松了些许。
母亲拿出那些梨示意父亲:“站会吧,天气还好着,不用赶着割完。”
父亲说:“田湿,稻杆弄得全身泥巴。”
他俩说话看起来牛头不对马嘴,父亲抱怨泥巴的时候他已经接过梨并吃了起来。
他说:“我正忙活着呢。”
母亲趁父亲在吃梨,她要多割一些,好接得上父亲打稻的节奏,镰刀快速划过,割好稻一把把堆放起来,中间给稻桶让开一条道,母亲割稻时很少说话,她怕嘴多误了割稻。
傍晚回家,父亲从水田里带两尾鱼下菜,母亲还是依旧那样说:“瞧,鲜着呢,今个够肥的,妈不喜欢吃鱼,你赶紧趁热吃啊,小心点儿刺。”
父亲在一旁看了看,说:“来,鱼头鱼尾爸给夹掉,肉就归你咯。”
他们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看不出是刚忙完一天活,尽管父亲身上还留有稻田的泥巴,谷粒子还留在他头发里没抖掉,母亲继续烧锅里的菜,等我吃完了,她才动起筷,这些,父母从不告诉我们他们他要这么做,夜慢慢安静下来,煤油灯抖动的火苗照亮母亲的脸颊。
母亲说:“忙碌的日子过得可带劲了,一闲下来就会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