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日记（006）

说起这个女生，这是他目前，快三十岁的岁月里，最深刻，时间最久的一位女生。
什么时间最久？
喜欢，做梦梦到，一直想方设法去联系，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得不到她，他的人生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大遗憾一样。

他记得很多有关她的事情。
高中生活，压力很大，加上家境不好，学习成绩不算突出，长得不高，外貌一般，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总是自卑。
是的，他很自卑。这一点，我们之前就讲过。

那时，他还很纯情，这一点，我们似乎也讲过。
我讲的纯情，是指不会想到肉体上的事情，是的，那时他真的没想到过。
喜欢一个人，想跟她一直在一起，娶她，生活在一起，一直白头到老，到死。

可那时，班上的很多同学都传，她接受了另外一个男生的请求，做那个男生的女朋友。
是的，一些日常的迹象，在他眼里，也是这样的。
比如，中午，大家都很累，趴在桌子上小憩，那个男生打起了轻微的呼噜，那个女生会去戳他。

他如此喜欢她，几乎日日夜夜。
可是，他记得，他却没怎么跟她讲过几句话。

他记得她的眼神，闪着光的眼神，配上姣好的面容，想得到她的欲望能冲破他人生的宇宙了。
他记得她写的一篇作文，被语文老师拿到班级上读给大家听。作文中，她写道：“我说，……你说，……”。他觉得她是个多情女子，还很有才华。
他记得她唱歌并不是那么好，他指的是那次班级元旦联欢会，可他却觉得那么好听。他投入得拍手，他的好朋友兼舍友吕告诉他。

可，他也记得，高考后，她与那个男生认成了兄妹之类。

她大学来了上海。
他大学选择了他的老家——山东的一所不怎么有名气的学校。

他有一个好朋友，东。
东帮他拿到了她在上海高校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他给她写了一封信，就是那封，表白的信。
她回信，婉言拒绝。
信中，他想要一张她的照片，他想看到她。
她却寄来了一张大头贴，那么小。
可他，还是欣喜若狂，拿着指甲盖般大的“照片”反反复复地看，放在文具盒里，放在书桌上，放在床头边，不时地看，就跟她真的在他身边一样。
他认为她真的就在身边。

可，她拒绝了他。是的，他已经知道了。

他后来又给她打电话。
第一遍，是她的舍友接的，说她去洗漱了。
第二遍，她接了。
他很激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电话两头是沉默，最后，他说：要不，挂了吧？

那时，大学时，他在寒冷的冬夜想她。
那是晚自习后，校园里，黑夜的星空，冷冷的。他想她。
那是春天，中午回宿舍，路上，阳光很好。他想她。
连同他去清华，一鸣惊人的梦，见到那个曾经来到他们学校做讲座的教授，还有她，在未来某一天的一个路口，一同等着他。
教授和她一同在路口，向他招手，冲他微笑。

他，觉得自己高考没考好。
他要考研。考好学校，清华。
可他色弱。有些专业是不招收色弱的学生的。
他为此而烦恼，他总是不相信。他声称，看不出那个测试本上的图案和数字是因为他近视。

可，多次的体检，色弱。
后来，他鼓起勇气，给清华大学打了一个电话。那边老师很好，他记得。
一个女老师，她告诉他，他想报考的那个专业，色弱没问题。
他很高兴，他很感谢那个女老师，他能想象得到那个女老师是正派的，母爱的。

于是，教授和他喜欢的女生，又在那个路口，向他招手，冲他微笑。
一种是欣慰的微笑，一种是为之感到骄傲的微笑。
那个女生的微笑，便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