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天外来客

素常，透过水晶观察幻海，总能见到些迷人的景象。也许是水晶的折射作用，也许是周围各种物质对来自高处的光粒子进行了反射，总之，在观镜筒的另一端，我的肉眼望过去——那迷人的遥远异世界似乎由高细的微粒子组成，上万亿发着暗暗荧光的粒子聚拢成一张银丝般的闪动的海洋之毯。我把镜头倏而左移，倏而右移，发现整张海洋之毯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你曾观察过水的波面吗？已经非常丰富并千变万化了吧。可是，似乎幻海的质地比那还要精密一千万亿倍，因此，它的丰富变化也似乎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用心灵去观察和吸收到。有的地方暗些，有的地方亮些，但似乎总在不停地荧荧烁动着，而且能感觉到它们的表面凹凸不平，并不单纯像是水蒸汽，倒像是富有物质特性的实体。似乎用手可以触摸到它的坚实。

我多想我有那么长的手，可以触摸那里，了解它为何长期停留空中，为何聚拢不散，为何总令人感到好奇。

但凡有空，我便爬上小阁楼，细密关注着那些奇异的组合及无以言表的丰富闪动。似乎永远也不能厌倦。

可是我无法从中得到任何信息，这是使我沮丧的。有时候我试图向它们发出心灵的波长：嘿，你们是谁？你们那里有人吗？能听到我说话吗？给个回应吧！

但我什么都没得到。

那“海洋之毯”中有生命吗？那些光一般的细微粒子会说话吗？它们无时不刻地运动着，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或者，它们只是在玩耍么？如果它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那么为什么会有人有去无回？他们都去了哪儿？难道，仅仅只是去到那里，发现那只是云团，又从中跌落下来，在地面上摔死了？可是也从没听说过哪里有出现过尸体呀？

我的心中不停地自言自语。自己设出疑问，又自己回答，又继续疑问下去，又继续给出可能的回答。但我终究还是没能弄明白一切。

日子愈长，我的心愈被那奇妙的闪烁之地吸引着，渴望着解开一切我自己对之所设的谜团。

5067年到来了。可是，在这个地方，似乎纪年只是个数字，没有什么别的用处。或无非让人有个方法得知自己活了多久而已。由于没有太阳的光线，我们这里的植物都长不了很高大，也没有从前所谓的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当白云之城变为灰云之城之际，此处便终年恒温——幸运的是，气温总是不冷也不热，因此植物的生长也似乎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它们往往长到一定的高度，尚不及膝就不能再长高了，像是无法长大的孩子。

人们基本靠这矮小的植物维生，师父曾说，现在的植物，制作出来的药水法力弱多了。在他的库房深处，角落的密柜里，据说还锁着一些很古老的但已干枯的植物，师父曾拿出来给我鉴赏过，但他并不舍得拿它们来制作任何方剂，据说那是来自于遥远的属于白云之城时光的宝贵秘密，偶尔师父拿它出来，我只闻到一点它的味道，就能感觉十分舒服、愉悦，甚至似乎亲吻到阳光的活力。

啊！阳光，那是多么使人向往的东西！为什么我这从来没见过阳光的人，也对它如此渴求呢？

这天，我又爬上阁楼观察幻海。还是清晨很早的时分，四处都很安静，突然，我听见笃笃地脚步声，一个披斗篷的高个子正向我们的住处走来，他全身笼罩在黑色的外袍之下，似乎有意叫人看不清他的脸似的。

我爬到阁楼楼梯口处，正想大叫：师父！有人找！不曾想，师父已经走到楼梯下方，向我竖起一只食指：嘘！警告我不许出声。

然后，他走到门口，听着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便打开了门。一股清冽的空气进了屋，外面的人站着，一动不动。他们俩目光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师父伸手将那人迎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