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贫穷讲和(上)
嗨,好久不见。
今天是戊戌年正月廿二,2018年3月9号,农历2017年已经过去22天。我也已经从老家回到学校,18个小时左右的火车坐票,时逢春运,很多人都是站票,或远或近的路程。
这个年是我过的最清醒的一年。
回家之前我就在心里对自己默默的说,回到家了一定要多陪陪父母,多跟着他们,说话,干活。
我和父母同一天出发,但比父母他们先到家,大约中午1点的样子到城里,汽车站下车之后决定在街上吃点东西。从上一天吃过午饭之后就再也没有吃东西,乘车不怎么吃东西是我的习惯。
车站附近看见一家面馆,叫了一碗臊子面,很多肉丝和木耳丝。7块钱,真便宜,心想。大口吃完。继续赶路。
受父母影响,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街上吃过东西了,小时候没钱,这些都是稀罕物,不会经常吃。就算小孩子吵着要吃,大人就会说,你吃吧,我等你。那你呢?小孩问。我不饿。于是,每次都是这样的套路,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在街上吃面了。满鼻子的葱花香和肉香的面一直在我的回忆里,尽管真正出现的次数并不多。
拖着行李走山路,上坡路走走停停,幸而朋友在手机屏幕前面,不至于太无聊。拖沓的走回村里,已经2点多,将近3点的样子。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进了屋……因为我没有钥匙。
打开门,迎面的蜘蛛网。桌子椅子上全是厚厚的灰,把行李放置好,开始打扫屋内的卫生。
没水。
提起铁桶子和瓢,发现桶子底部满是黄泥,看向另一个,也是一样。瓢上都是灰尘。
走向老水井——年幼时经常给父亲提凉水的地方,伸头一看,嗬,没水了,一根弯弯曲曲的水线从出水口流向水洼处,里面埋着好几根黑色塑料管子。
换个地方吧。
转头去后来父亲经常挑水的地方,一个亲戚的家后面,在马路的下方。有一个水井。蹑手蹑脚的走到水井边,探头一看,水面全是黄色的水漪子,水位不足5公分,水里面也是埋着一根塑料管,水井下方屋后面的瓦缸里听着在滴水。
再次没有收获。
最后去自家屋后面,原来住的是我小叔,后来他家搬家了,房子就租给外来种菜的人。一去就看到满缸的水,看水管连着的方向,应该是老水井的水。洗了一下桶和瓢,就提水回家抹灰去了。后来水不够,又提了一些。
等一切收拾得差不多,天快黑了,6.7点钟的样子了。父母还没回来。他们是昨晚8点左右的车,按理来说不要24个小时的车程的,也不知道现在离家还有多远。想起来床还没有打扫,但是一想又有点累,想等父母回家了自己打扫。转念一想,还是打扫吧,他们一回来就可以休息了。
等到晚上8点多,终于等到了他们。听见楼梯上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那是负重声音。顿时就像是等着妈妈抱的小孩子,心里满是窃喜。父亲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在昏黄的灯下面,深凹的脸颊,削瘦的身形。
我一边给母亲接东西一边说,我爸都老了。等他们把装着东西的蛇皮袋放在我擦干净的椅子上,父亲把手机从怀里的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赶紧在蛇皮袋里翻找,“我的充电器呢?放哪里了?手机没电了,你看到没有?”“我什么时候看到你的充电器了?整天揣着怕人看见,现在还来问我,现在找不到怕是晚上觉都睡不着!”父母共用一个手机。
我拿起手机一看,说,“这不是还有40%的点吗?你急什么,这么多电,老是充你也不怕充坏?”
罢了,他找到了充电器,赶紧把手机充上了电,那样子就像是毒瘾犯了的人,迫切的寻找毒品。然后才回到凳子上,笑了起来,说到,这个什么鞋子,鞋底都烂了!母亲也在笑,你还舍不得扔呢!现在好了吧。
我才发现这双鞋底已经烂了。我知道这双皮鞋,红蜻蜓,挺旧了,因为是他们在外面打工捡的。
父亲坐在凳子上,解下鞋带,双手脱掉鞋子,翻过鞋底,碰了碰烂成一个窟窿的鞋底,然后抬头看向我说,可惜了,这是一双好鞋子的,又好穿,啧,烂了。说着又去脱另一只脚的鞋。“给我找个换的来”。我拿来一双棉鞋,他换上了,左手提着两只鞋子,又说,“给我放那里,别扔,把鞋底去了再重新缝一个鞋底依旧能穿,有什么不能穿的。”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我妈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我拿起来就给你扔了,”我妈说,“稀烂的还穿,没得鞋子穿过的。”“是一双好鞋子,为什么要扔呢?你不缝我自己来缝。”话间,妈不知道从哪个包里面翻出来3碗包面,和一袋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应该是吃的东西,“还不赶紧来吃,饿到这个时候,什么吃的也没有,还没有饿死啊?”我翻开看了看,果然,是烧烤。鸡柳,还有点糊。他们俩坐在凳子上,我蹲着。
“这么晚了,街上什么吃的也没有了,只有这个了。依得他的个性,什么都不吃不买就要回来。”
我妈在数落我爸,这一幕从小到大,我早就习惯了。我爸也不做声,悉悉索索的吃。
“还一直骂我,你的泡面还不去吃?有钱什么买不来?买两包泡面?!我看你现在去吃呢?还不是我买的,还不是要买?上车的时候,别人要走他要吃泡面,还没泡熟车就要开了,急得他赶紧吃,又烫又没熟。”我爸嘿嘿嘿的笑着打哈哈。
“包面不是太好吃奥?也没什么吃的了。”妈对我说。“是啊,还有点咸,我给你们分点吧,我吃不完。”我回着,一边往他们的碗里擀。然后把鸡柳放他们碗里。”你吃啊,”“这么多,我在外面也是经常吃的,你们吃吧。”我吃了一个,其余的都给了他们。
“我们坐车回来的。别人的新车。”父亲一脸狡拮的说“真的?!”我惊得张大了嘴。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任何人都可能乘车回家,唯独我父母不会。
“嗯,还是新车呢,”我妈接话,笑着说,“他说走吧走吧,我是新车,40,走不走?我说,25,25就走,不然我们自己走回去。我们习惯走路。”“好吧好吧,走吧。”
“25块钱,新车,还是小车,坐也坐得。别人都坐得我坐不得?”我妈说。“对嘛,就是这样想的。”我高兴的回。“原来在那边(广东)坐人家的小车,我连门都不会开,我就等矮子(一起工作的人)他老婆先下车,看她怎么开的门,我跟着学。”妈说完笑着看着我,眼角的皱纹堆叠在一起。“嗯,真是聪明啦,就是这样的,要学。真棒!”“哈哈,我不会,我让她先来,我看人家怎么开的,我也怎么开,嘿嘿。”
包面的汤有点咸,我实在喝不下,一看我爸,什么时候把汤都喝了个精光,盒子扔在了垃圾桶,在包裹里翻来翻去。将近晚上10点了,村子里仅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