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乐章·磔刑の聖子

这个世界就快被黑暗完全吞噬了吧。

DIO将JOJO抱在怀中，冷眼看着贫弱的人们相互猜忌、相互怨恨、相互掠夺、相互残杀。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行过任何复仇了，是因为这些人的执念不值得自己出手吗。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这样无聊的日子只会让自己更难压抑住那股莫名的“冲动”，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借口，去发泄、去破坏、去杀戮……去掠夺。

“呐，说些什么吧，JOJO……”

漫无目的地走着的DIO不知为何拐进了一间废旧的小礼堂，从墙壁的裂痕和杂草生长的迹象来看，似乎这里刚被弃置不久。不过吸引DIO注意力的并不是这间礼堂本身，而是礼堂正厅前方的祭坛上，一座略显突兀的十字架——在那上面，钉着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看起来是个男性的身体。

虽然那具尸体没有头部，身体也由于时间的流逝而腐坏，没有什么能辨认的特征，然而DIO就是从那上面察觉出了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仿佛很久以前，自己曾经认识“他”一样——

对，就好像JOJO那样。

大概是想把这具尸体看得更清楚一些，DIO朝祭坛走近了几步，也因此看见了跪在祭坛旁，正在小声祈祷的，一位金发的女性。

“冒昧打扰了，美丽的小姐。”直觉认为这位女性和十字架上的男性有所联系，DIO用披风遮住手上的头骨，向那位女性伸出了手，“今夜是如此恬静美丽，可您为何要在这座荒芜的礼堂，对着这十字架祈祷呢？”他只是想知道有关这具尸体的事情而已。

他只是想知道有关“他”的事情而已。

“您是……啊！”

听到DIO的问话而抬头望向他的女性，在看见他的一瞬间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情，这一切都看在了他的眼里。

“怎么了，美丽的小姐？我的穿着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吗？”

“不是的，您误会了。”那位女性立刻用手遮住脸，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只是刚才看到您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我以为您就是‘他’。”

“‘他’？”

“是的。我喜欢的人经常和我提起‘他’，对我描述‘他’美丽的容貌，向我模仿‘他’说话的语气，还有……讲述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是错觉吗？虽然那位女性的表情十分平静柔和，但DIO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一丝羡慕和……妒忌？

“恕我冒昧，敢问小姐所喜欢的人，是否正是十字架上的这位……”

女性抬起头，望着那具干涸的尸体，忧伤地笑了一下。

“让您见笑了。不瞒您说……是的，十字架上的这位男性，正是我所喜欢、我所爱的人，这一生除了他以外，我已经无法再爱上其他人了。”

听到这句话，DIO微微皱了一下眉。刚才的是什么，为何胸腔里的哪个部位，有那么一瞬传来了刺痛的感觉。看到这位女性如此深情地望着这具尸体，莫名地就觉得一阵烦躁，想大声地喊叫，想用手遮挡，想把她的眼珠抠出来，好让她再也无法这样看着“他”。

似乎对DIO的情感产生了呼应，被遮在披风里的JOJO也开始不安分地颤抖起来，好像想说些什么。DIO悄悄把手伸进披风抚摸了它一下，并把它拿稳。

“那还真是让人羡慕的忠贞的爱情啊，请问美丽的小姐，我可有这个荣幸，能听听您与那位先生之间的故事吗？”

怀中的头骨抖动得更加剧烈了——你也想知道吗，JOJO？

听到DIO的问话，女性诧异地望着他，随后底下头思考着什么。确实，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提出这样的要求，对这种注重自身名誉的女性而言，想必是无法接受的吧。无妨，即便她不愿意说，DIO还是有其它办法来发掘出这段“过往”的。

“……这或许，也是缘分吧。”

许久之后，DIO听到她小声地说道。

“自从他被移到这里之后，除了我和他的家人，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这儿，像是把这里当做诅咒一样忌讳。今晚我能在这里遇见你，说不定，是神的指引。”

“神”吗，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难道这个女人是一个信徒？贫弱贫弱！

“也许以后再也没机会和别人提起了也说不定……这位先生，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叫我DIO就可以了，美丽的小姐。”

拿在手上的JOJO像发疯一般抖动着，似乎能听见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怎么了JOJO，别那么激动啊，我们马上就可以听到这段“怨恨”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复仇”了，不是吗？

“那么，DIO先生，您愿意听我讲述吗？您愿意听我，艾丽娜·班德顿，讲述冗长的、平淡的、甚至有些乏味的，我和乔纳森·乔斯达先生之间的故事吗？”

在艾丽娜说出“乔纳森·乔斯达”这个名字的刹那，头骨便停止了颤动。

“洗耳恭听。”

艾丽娜·班德顿与乔纳森·乔斯达是在一次救济所的活动上相识的。当时乔纳森18岁，艾琳娜刚满16岁。战火和宗教改革导致的动乱，使得很多孩子失去了父母和赖以生存的家，于是，一方面出于真正的善意，一方面或许有着别的考量，教廷在自己势力比较稳固的几个城市建立了收容孤儿的设施，也就是救济所。不过，尽管是教廷设立的救济所，教廷实际上做出的贡献也就只有征收了这么一栋建筑而已，救济所的物资来自各个方面抱着各种目的的捐赠，而救济所里照顾孩童的人则大多是自愿来此帮忙的虔诚的教徒。

于是这天，替父亲送救济物资来的乔纳森就这样，与正在照顾伤病儿童的艾丽娜相遇了。

一开始只是偶然结识，极少的几次对话，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但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加和交流的深入，两个年轻人都被对方发自内心的善良所吸引，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令人羡慕的距离。

两人的关系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和接受，不如说，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人是天赐的一对，如果没有和对方相遇才真是可惜。乔治·乔斯达对这位未来的乔斯达家女主人也感到十分满意，对能够教育出这样贤淑的女儿的老班德顿有着一丝钦佩。而老班德顿在得知自己的女儿与乔斯达少爷相恋后，简直有些诚惶诚恐，毕竟那是“那位乔斯达家的少爷”啊。

一切似乎发展得很顺利，两人订婚的消息传出后，仿佛万物都在祝福他们，世界都在为他们感到高兴。

直到教廷的特使敲响了乔斯达家的大门。

班德顿家是传统宗教世家，家中凡是有搬迁、结婚、生子等大事，都要提前向教廷报备，以求获得神的祝福。这次艾丽娜与乔纳森的订婚亦不例外。

然而，不知是什么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居然向教廷报告了有关乔纳森童年的一些事情，同时检举了一个“异端”——那位曾经与乔纳森关系亲密的好友迪奥·布兰多，被人们怀疑是恶魔的事情。

说起来或许让人觉得可笑，明明是两个门当户对的年轻人情投意合的事情，却偏要扯上一些捕风捉影的怀疑……甚至，那或许连怀疑都称不上。但在这个时代，教廷对自己的威信和权利就是如此的重视，任何有撼动自己教义可能性的事物都要绝对排除，对异端就更不用说了，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漏杀一百。

所以在收到秘密线报之后，教廷立刻就派人来到乔斯达家，审问乔纳森这些事情是否属实，以及，要求乔纳森指认那位迪奥·布兰多为异端，让他们对其执行应有的惩罚。

“我感到很抱歉，但现在这事情已经不是接触婚约就能解决的了。”向来与乔斯达家关系不错的威廉·齐贝林虽然很想帮乔纳森一把，可实在是有心无力，“你也知道，教廷现在对异端采取的是绝不姑息的态度，任何被怀疑为异端的人几乎是没有反驳余地的。如果你不对迪奥·布兰多进行指证的话，他们就会判你和异端私下串通，即使你有贵族的身份也一样。”

“但迪奥确实不是什么异端，那些关于他是恶魔的说法全都是毫无根据的谣言，我不会为了让自己苟活而出卖朋友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这样吧，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威廉说着，朝一起来的其他几位教廷特使招了招手，“不过有些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乔纳森少爷。”

于是乔纳森被软禁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这算是贵族的特权之一吧。普通平民会立刻被带去又脏又冷的教廷牢房，在等待教廷宣判的这段时间里，很有可能死在牢内，这时教廷就会说这是由于经受不住内心的谴责云云……这个时代的宗教就是这样。

因为不知道威廉到底想的是什么办法，茫然的乔纳森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焦急地等待。但没过几天，艾丽娜就敲响了他的房门——照道理来说，教廷应该禁止他们见面了啊！

“艾丽娜，你怎么来了？”明白对方是偷偷跑来的，乔纳森立刻就让她进到房里，随后把门关上。

“乔乔，抱歉，可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得告诉你。”

“什么事，艾丽娜？”

艾丽娜紧蹙着眉头，似乎还在犹豫是否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在乔纳森的再三催促下，她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们去找迪奥了。”

“谁？谁去找迪奥了？”

“教廷的人。”

有那么一瞬，乔纳森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为什么他们……”

“我只偷听到了一点点他们谈话的内容而已，似乎是说，先把迪奥当做异端处决，然后再宣布你脱离了魔鬼的控制，这样才能把事情解决。”

“什……么……”乔纳森一脸难以置信，摇摇晃晃地退后了两步，“……要把迪奥……处决？……”

看到乔纳森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艾丽娜感到很心疼，她走过去握住恋人的手。

“对不起，乔乔，因为我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把这些告诉你……但我想，你一定不希望自己就这样一无所知地牺牲好友活下去，所以我才……”

“没事的，艾丽娜，我正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乔纳森点了点头，反握住对方的手，“但也正如你所说，我是不可能就这样牺牲迪奥活下去的。”

“乔乔，你是想……”

“艾丽娜，我有个请求，请你无论如何答应我，这是我今生对你唯一的请求。”

“……别这样，乔乔。”

艾丽娜从来没见过眼神中这样充满绝望的乔纳森。她所知的乔纳森总是微笑着，用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十分高尚而有绅士风度，尽管有的时候天真得让人觉得有些犯傻，但这也是他最让人觉得可爱之处。这样的乔纳森，此时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紧自己的手，用那么悲伤的语气恳求自己的帮助——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做迪奥·布兰多的男人，那个数年前仅仅相处过不到两年的童年好友。

迪奥·布兰多，你果然，是个恶魔呢。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被夜色笼罩的森林里，一匹烈马正在路上狂奔着，坐在马背上的人披着一件深色的斗篷，兜帽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楚。然而他焦急的情绪，却从每一个衣褶、每一个根发丝、每一次呼吸中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

这个人，正急切地，要去到某个地方。

交错于林间的道路崎岖不堪，但这个人却非常熟练地绕开了各种障碍，在林中自如地穿梭。如果不是对这所森林非常熟悉的话，是无法做到这点的。尽管如此，当他接近森林的边缘，当原本兴旺的城镇现在残破的废墟映入眼帘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呼吸，急促而沉重，眼神，满是惊讶和差异。他不断地四下环顾着，仿佛在强迫自己接受眼前所见的现实。接着，他的视线集中在了城外的某处，稍微顺了顺呼吸，他双腿一夹，操纵着马匹向城镇边缘的森林里跑去。

又在林中奔驰了一阵，在接近一栋被烧毁的房屋时，不，应该说，是这座被烧毁的房屋刚映入眼帘，那人便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用自己的双腿飞奔到残骸边。

“不……不，这不是真的……”

从兜帽下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一边平稳自己的呼吸，一边迈进这座只剩木炭和碎石的屋子，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这件房屋以前的影子……然而，即便是大火烧剩下的残骸，也早已被多年的日晒雨淋磨损得失去了原有的模样。

“不，不会的……迪奥你，一定不在这里面……对吧……”

男子缓缓地跪下，双手插进了满是余烬的泥土中。

“你是那么聪明，那么狡猾……一定……一定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死掉的……对吧……”

年轻的男人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没有注意到从远处传来的逐渐接近的马蹄声，骑者从马上下来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果然没错，乔纳森·乔斯达。”来人穿着教廷的服装，看衣服上的花纹，应该是专门负责处决异端的人，也就是俗称的——侩子手。“请问本该被软禁的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止住了哽咽，他缓缓站起身，脱下了兜帽，用仍然带着泪光，但无比坚毅的眼神望向对方。

“你是来给异端迪奥·布兰多通风报信的吗，乔纳森·乔斯达？”另一个侩子手质问道。

“迪奥不是异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并没有任何意义，但只有友人的名誉，无论如何都必须维护。

“不是异端？呵呵，要知道当时这个镇子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他是恶魔之子、恶魔的化身呢，还有传言说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恶魔还有什么？”

“迪奥不是恶魔！”乔纳森稍稍提高了语调，“迪奥是人类，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

“哈哈，好吧！就算如此，在他已经死掉的现在也无法查证了，不是吗？”

“你们……”

是的，这就是教廷，这就是权威，这就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力，不惜一切手段颠倒黑白，根除一切反对者，吹捧所有支持者的现实。

“乔纳森·乔斯达，我姑且还把您当成一位贵族来对待。”第一个说话的侩子手露出了令人生厌的笑容，“现在迪奥·布兰多已经死了，所以要怎么说都由我们来决定。只要您跟我们一起回去，向教廷报告异端已死，并忏悔自己过去的作为，发誓今后再也不与恶魔为伍，那么串通异端这件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和班德顿小姐的婚事也可以如期举行。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您的意下如何呢？”

说了半天，依旧还是要给迪奥冠上污名吗——乔纳森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看着对方，缓缓开口道：

“感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绝对不会让迪奥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啧，这么说，您是不愿配合我们喽，乔纳森·乔斯达‘少爷’？”

“要我做出出卖朋友名誉的事情，还不如让直接拿走我的性命。”

“哈哈，说得好！那么就请你去死吧！”

另一位侩子手三两步走到乔纳森面前，抡起手中的巨斧就朝对方的脖子砍去。

“哼哼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是贫弱贫弱！”

喧嚣的晚风，摆动的树叶，闪烁的繁星，接近的利刃……流动的时间好似突然被冻结一般，整个世界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耳边传来的，那恶魔般的低语。

“因为‘朋友’这种没用的东西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说实话也真够无聊的，不过看在本DIO难得有兴致的份上，就大发慈悲地帮你一回。”

有着一头好像夜空一样发色的乔纳森回过头，瞪大了双眼看着背后那个金色卷发的邪魅的存在，眼神中除了惊讶似乎还有一丝……欣喜？

“说吧，你想给予那些夺走你生命的侩子手、那些愚蠢盲从的信徒、那唯我独尊的教廷怎样的复仇？死亡吗？虽然让夺走你性命的那些人尝尝死亡的味道也未尝不可，但对教廷来说，几个个体的死亡造不成太大的影响？我知道了，既然如此看重自己的权力，那就从根本上去撼动它的根基，现在正是各种教派相互竞争激烈的时候，消失掉一两个也不足为奇。如何，本DIO想出的复仇方法很HIGH SENSE吧！”

之前差点就要被砍头的男人听完DIO的长篇大论后愣了愣，接着不知为何咯咯地笑了起来，让DIO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正想走过去抓住那人的脑袋质问一声“笑什么”的时候，那人止住笑声抬起了头。

“谢谢，但是，我并没有复仇的打算。”

——什么？

受到了这样不公正的迫害，被强加了如此卑劣的罪名，应该被恨意淹没，痛恨、诅咒这个世界才对。

——竟然说不想复仇？

“人们有各自不同的立场和命运，尽管有时生不得志，死不遂愿……可是，能够再次见到你，对我来说已经十分满足了。”

再次见到我？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谁？——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然而面对渐渐走近自己的乔纳森，DIO却动弹不得。这个人……这个人知道他是谁吗？！

“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照理是可以轻易躲开的，但直到对方的手接触到自己的眼睑，DIO才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而看到DIO的举动，乔纳森也垂下眼帘，悻悻地收回了手。

“呐，真的已经全都忘掉了吗，”——为什么，这个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悲伤，为什么，这种悲伤会让早已忘却呼吸的他喘不过气来——“至今仍觉得光彩夺目的，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明明是寂静的静止时间，可似乎能听到从远处吹来的风声，中间还夹杂着稚嫩的谈笑，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钻进自己的脑袋里——是画面吗？那间林中的木屋是怎样？那两个追逐着的少年是怎样？那条愚蠢的斑点狗是怎样？那块诡异的面具是怎样？那片摇曳的火光又是怎样？

是自己还是人类时的记忆？可现在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他是DIO，是不会拘泥于过去的夜之帝王，这些贫弱的记忆对他来说只能是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像是为了阻止这些思绪继续入侵自己的头脑，DIO用手狠狠地按压了一下太阳穴——面前这位名叫乔纳森的绅士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接着居然微笑起来。

“太好了，有好好带在身边啊，那枚戒指。”

戒指？DIO放下手，只见中指和无名指上各带着一枚指环，虽然样式并不完全一致，但却有着相似之处。

——这个送给你。

——……这算什么？

——唔……饯别礼……之类的？

——这个礼物怎样，……，你就给我感恩戴德地收下吧。

——唉？！啊……我……我…………

又有什么奇怪的记忆流进了脑海中，那是——

今·生·只·此·一·次·的·馈·赠。

“鸟儿终将飞翔，尸体终将腐朽，这是这个世界的律理。”

为什么这个人在笑，明明即将迎来生命的终结，明明就快失去一切，为什么他还能笑得如此坦然，如此……

幸福。

“同样，夜晚终将过去，当太阳照耀的早晨来临的时候，我们也将永远分别了吧。”乔纳森说着，抬头望了望仍被夜色笼罩的天空。“但是我并不后悔哦，与你的相遇相识，与你度过的每一天，与你的别离。”他又将目光转回到DIO身上，那眼神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在很久之前，也曾经有人这样看着他。“这就是我的人生。门阀贵族的公子也好，家族产业的继承人也罢，都不重要。”他再次走近DIO，握起他的手。“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只是乔纳森而已。”

——只是迪奥·布兰多的朋友，乔纳森·乔斯达而已。

当DIO意识到手中的温度消失的时候，乔纳森已经再次站回到了侩子手面前，原先被停止的时间不知何时再次流动起来，利刃毫不留情地斩断了血肉和脊髓，仿佛能感觉到那喷涌而出的仍带着热度的鲜血溅到自己脸上，而那飞出的头颅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口井里。

啊，所以那具尸体才没有头部吗。

一边感叹着，DIO一边捏了捏一直藏在怀里的头骨。

“……在乔斯达老爷的再三恳求下，他们才把尸体移到了这里。”

一个漫长的故事终于诉说完毕，艾丽娜抿了抿略感干涩的嘴唇，随后站起身来。

“让您听了这么一个无趣的故事，真是见笑了。”

“不，这是个……很沉重的故事。”

“谢谢您能这么说。”艾丽娜笑了一下，又看了十字架一眼。“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再次由衷地感谢您的倾听。”

“需要我送您一程吗？”

“谢谢，但不用了，若是看到陌生男子和我在一起，想必父亲又要问东问西。”

DIO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艾丽娜略表歉意地行了个礼，随后朝礼堂门口走去。

“……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小姐？”

在她跨出礼堂的门之前，DIO叫住了她。

“什么问题？”

“您恨他吗？您恨那个导致了您所爱之人死亡的，那个童年挚友吗？”

也许没有预料到DIO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艾丽娜沉思了一阵，只有偶尔刮过的风声在两人身边起伏。

然后，艾丽娜缓缓开口了：

“恨意……或许说不上，但我确实嫉妒那个‘挚友’，嫉妒他抢走了乔纳森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不过……更多的或许是羡慕。”

羡慕？

“能够交到乔纳森这样真诚、善良，全心全意信任着他，也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的朋友，那个人一定非常、非常的幸福。”

少女微笑着，尽管眼角闪着一丝泪光，但她坚强地微笑着。第一次听乔纳森提起那个童年挚友的时候，少女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永远也比不过那个远在天边的“他”。所以最起码，能让自己给心爱的乔纳森带来幸福，也就足够了——可就是这样小小的愿望，终究也还是没能实现。

这就是，既可被称作温柔，又可被称作残酷的，名为命运的存在吧。

……幸福……吗……

DIO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礼堂内，静静地凝视着那具十字架上的尸体。

“怎么了DIO，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你在想什么？”怀中抱着的头骨开始一张一合，发出微妙的声音，“那两个人说的话……尤其是那个男人说的话，可不能真的相信哦！赶快忘掉吧！”

……乔纳森……乔斯达……

“必须继续复仇哟，不管发生了什么……因为这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对吧？喂，真的明白吗！？DIO！”

……乔……乔……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为什么不能明白我的话呢！？DIO这傻瓜！”

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听到DIO的回应，头骨的声音突然急躁起来……除了急躁，还有焦虑、埋怨、恐惧等情绪夹杂在内。

“现在只有我才是你的JOJO不是吗！一直以来都很快乐的不是吗！我们帮那些贫弱的人类完成了各种各样的复仇啊！！接下去也肯定会快乐的……对，肯定会的！”

那些无趣的人类的记忆，忘掉就好了。那些无谓的幼稚的约定，抛弃就行了。你只需要看着我就足够了，只需要看着现在的我就可以了。

“我属于你，我是你的一部分啊！就这样继续吧！两人一直这样下去吧！喂！一直、一直、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吧！直到这个世界终结……不！即使这个世界终结了，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啊！”

不在一起的话，不继续复仇的话，那些被停住的时间，那些被封存的过去……你听到了吗？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听见我在和你说话了吗？

“喂、DIO？不要啊、DIO！不、不要不要不要啊！！求你了，DIO……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够了……JOJ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