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了几条鱼

我想我属猫，喜欢鱼，在菜市场，我与它们不期而遇。大的塑料盆中那扑腾扑腾闪着水光的小小身影让我眼前一亮，于是，装袋，称上一斤带回家。

回到家，我把塑料袋中的小不楞倾滑于菜篓里，准备除去小鱼儿的内脏。我把这琐碎的活儿称作数数。

小鱼儿随着袋壁滑入篓中，两三里路的步行，封闭的塑料袋口，它们中居然还复制有菜市场那闪着水光的身影跃起，这几个小家伙，突破了生命的极限，展示出它们亮丽的姿势，把惊喜呈现给我，让我心存一丝怜惜。我们不应该再去伤害一个这样的小精灵。我想养于我空置已久的玻璃鱼缸里，让外出归来的我打开门的一瞬间，那鱼缸里游弋于水中的声响打破家的寂静，它们用最原始最简单的音符欢迎我回家。

取出久置的鱼缸，洗净，灌好半缸水，置于电视柜的右角边。我将小鱼儿掬于掌中，我看到了它充盈的脏器和柔韧的骨骼，看到了它鼓着腮邦一张一吸的呼吸，我把手掌倾斜，慢慢伸入鱼缸的水中，小鱼儿随掌心滑向指尖，随即跃入水中。六条小鱼，在不大的鱼缸中急速地游弋，制造出水撞击鱼缸的急促的声响。静静地，它们安静下来，悬于缸中，六条尾鳍并扰，而头则摆出一个扇面状的poss，它们交头接耳，在它们安静的世界里窃窃私语。

它们不像人家大鱼缸里养的观赏金鱼，红色或彩色的。它们只是几条很不起眼的小鱼，是差点落入“虎口”的几尾盘中餐，不知道学名，俗名"麻格楞"，很小的意思。

也许是我们前世有缘，它们越出了水的界面，窜过了冷峻的寒风。我想，它们一定是卯足了一股劲儿，今生来与我相约的，你看它们欢娱的模样！我想抓住这份难得的机缘，我要用女人的母性给它们爱和包容，我给它们一片水域，尽管很小，很逼仄。我容许它们在安静的夜晚里闹腾。

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心思，人家养猫养狗，我想宠几条鱼，鱼儿也应该是有灵性的。我想分亨我的生活于它们，让每天清晨的一首欢快的曲子唤醒它们，分享我们早餐的醇香，分享我精心制作的油炸土豆丸子和每天厨房飘出的饭菜的清香。我科普过，鱼类的噢觉和味觉都异常灵敏，远超过人类。

早晚，我在它们居住的鱼缸旁跳几支娴熟的舞蹈，我故意挑逗它们。那么，水撞击鱼缸的声响是否来自它们的掌声呢？还是用尾和鳍击打水产生旋律伴舞？那样，我和它们就跨越了种界，获得共鸣。哦！对了！它们不知是否看见我穿着好看的花睡袄了？还有头上浅灰色的蕾丝发网？希望一尾小鱼不要嘲笑一个女人幼稚的爱美之心，我从来都不喜欢隐藏自己的喜好。

我曾经养过一只猫，它在我们没有封闭的院落里快活地长大，它每天热情奔放，看着它那释放自由灵魂的样子我很动容，让我想起了乡下母亲家养的那条撒欢的小狗，我用娇嗔的语言训它。

我本以为我给了小鱼儿一个安定的家，给了它们爱和呵护。看来，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要不，每次我悄悄靠近它们，它们总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定格在鱼缸中，它们是在无声地诉说什么？而我试图用指尖去触碰它那润滑的体躯，它们却惊恐万状地逃窜，水撞击玻璃缸的声音此时显得有点刺耳。是这个最大内径不足30cm的椭圆形鱼缸太小，太过冷硬，没有水草的依附，没有隐匿之处而暴露无遗，让它们顿失安全感？！

它们背鳍的颜色告诉我，它们来自一片水草萋萋的水域，是渔民用无情的网脱离了它们水的庇护，拽着它们来到城市的市场上，而我遇见了它们，是它们的顽强与不屈感染了我。现在，我给它们安置了这样一个小家，可它们并不快乐，它们可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自由的囚徒。

我开始幻想，幻想着能找到这样一片清浅的小溪，两块巨石，哦！小鱼眼里的巨石，将一溪清流营造出一片安宁的湾。溪水里绿藻盈盈地生长着，小鱼它们躲在这安宁的清浅里，身体盈满阳光的颜色，它们摆动起尾巴，以舞者的姿态向上跃起，一串水泡浮现，赤橙黄绿，次第芬芳。

小鱼在这片清浅的溪水里游弋，呼吸，吞吐出一种恬淡的自适。

石头和绿藻，绿藻和鱼，鱼将头埋进绿藻里，露出鳍和尾，不停地向我召唤，告诉我它们在探寻绿藻内核的秘密……

那终归只是一个幻想，处在城市的我很难找到这样一处绝境，但我还是会带它们离开这个城市，鱼缸不是小鱼儿的家，不是它们的安身之处。它们应该拥有一片宽广的水域。我决定明天带它们去乡下，母亲那里有众多的塘或湾，我选择离母亲最近的水塘，我将在那里投释它们，明晃晃的塘水才是它们自主沉浮的天地，它们欢快地跃起，掀起朵朵浪花的惊喜，下次去看望母亲时，我再去塘边看看它们，我希望它们是一种别样的姿态与我重逢，我的脸上展露出甜蜜的微笑，双手合十，阿弥托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