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女

琴女，无人知其根底。常居山峦之间，于青霭蒸腾之际，幻影成形以抚瑶琴。或朝现暮隐，或暮出朝没。其琴以霞光作弦，因流风成调，吸张飘忽，自成天籁之音。

正是此音只合天上有，人见不得几回闻。女其人，目明者不能视，唯盲者可观；琴之声，耳聪者不可听，惟聋者能辨。

一日，琴女于薄暮现于白岳之巅。白岳多亭，居众亭之上者曰“望仙”，一客朝白岳，欲宿天街，冀赏月华。时少憩于望仙亭下，忽有琴声漫过耳际，若行云流水，妙不可言。客异之，循声四顾，唯树影婆娑，山形渺茫。抬首仰望，半空有葫芦状红烛二支，赤红烂漫，摇曳飘忽。其间有一琴，状若虹桥，琴体黝黑，仿佛饰有纹，不甚了了。一女端坐琴后，面目如画，唯腰际飘浮一云纹丝带，形比如意，兀自摆动。

客观之入神。须臾，琴音骤起，如银瓶乍破之声。此际，葫芦红烛遽然而灭，虹桥之琴映射五彩缤纷之光，顷之黯然。再望之，人琴俱失。客大骇，是夜宿“天街”，翌日失聪。

初，客朝白岳之先祝曰“但见琴女，虽死无憾！”或曰“固求仁得仁，何怨也。”居无何，有好事者问客曰：“复见琴女而闻天籁之音乎？”客若有闻，唯笑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