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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老头

2019-02-04  本文已影响271人  微樯
微樯 / 摄

        村里有位老头,个子太高,看别人得俯下身去,此时,脖子上的长烟杆和绣花烟袋就触碰在你头上,痒痒的。你要一不留神,那浓浓的旱烟味就忽地呛进鼻腔,震颤着耳朵,冲懵了大脑。最后一连几个喷嚏带着眼泪鼻涕打出来,方感舒服了。

        老头长工出身, 苦难的日子让他变得正直善良,人送外号"好人老张"。不过,他有个毛病——爱管闲事。

        小村的生活平淡得像一坝秋水,可小吵小闹如同水中的涟纹一样泛起, 消失,再泛起,再消失。农村人喝小酒,种薄地,在单调如钟摆一样的生活中,小吵小闹恰似插曲,而"好人老张"像是高明的指挥家,总能让插曲中的演员们和好如初。

        村西六子腰粗膀圆,脾气火爆,和人吵不上三句就要挥拳头,村里人一提到他都说:一根二杆子。他那娇小的婆姨结婚没半拉月就挨了一顿揍。

        夏天,日头磨磨蹭蹭地不愿落下西边的小山头。老张吃罢饭和人们在打麦场上闲谝,六子和几个楞后生在打牌,新婚的婆姨喊他会来饮马。六子正输得眼红。眼看一盒烟快一根一根输完了,急得他的三角眼都快冒出火来了。可一盒烟到底输完了,他悻悻地回家去饮马。婆姨还在唠叨,六子的火腾地窜了上来。他一把抓住婆姨的秀发,只一下,小女人就倒了,六子顺手抄起一把扫帚......

        "你给老爷放手。"像平地起了一声雷。只见老张三步并作两步地奔着,他边跑边脱鞋,跑到六子跟前,抡圆胳膊,照六子圆实的屁股蛋上狠揍了几下。

        六子臊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又怕老张摔倒,忙扶着他。

        "好爷爷哩,不要打了,人家笑话哪......哎哟哟,小心跌倒喽。"话中分明带着几丝哭腔。

        六子一边央告,一边扶老张进了他家。一场硝烟变成了大伙的笑声散去了。

        老张长工出身,他特爱穷人,而且爱得很彻底,连讨饭的都成了家里的常客。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把老张当成朋友,而老张则把他们看成家人。他们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斗不完的乐趣。我爱和老张睡,每当我梦中醒来,总能听见他们爽爽的笑声。这些吃百家饭的也有骨气。他们白天讨饭,晚上回来过夜,老张做晚饭时把他们讨来的饭也顺便热在锅里。只有跑上一天一无所获时,他们才吃老张的。

        小时候,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家家都啃窝窝头,喝高梁饭,有时还得吃糠咽菜,偶尔吃一顿白馍,面条,那肯定是贵客临门,要么就是是逢年过节。老张肠胃不好,常常患病,为了让他吃得好一点,家里人给他吃黑馒头。黑馒头也是小麦面蒸的,不过是磨完三遍白面后的黑面。黑馒头样子丑陋,红中带紫,可嚼在嘴里也有一股甜甜的麦香。可每到开饭,老张周围的小眼睛就扑腾扑腾看着他手中的黑馒头,于是老张瞪儿子一眼,然后给孙子们一人一块,看着孙子们大嚼起来,他才呵呵笑着嚼起来.笑声中撒一窑爱的余音。

        后来,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人们的生活一下子变好了,家家都有白面吃。可老张就在土地承包之前撒手西去了。看着现在碗里的美食,在泪光中,我又依稀看见他给我们几个孙子分食黑馒头那慈爱的眼神。

        嗨,这好人要活到现在,我让媳妇天天给你做白面馒头吃。隔三差五的还给你做您最爱吃的红烧肉。你肯定会说:给爷爷做软点,熟了在上面撒几粒葱花几撮芫荽......

        这老头呀,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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