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我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父亲和母亲守着家里的老屋,还有十几亩的田地过着日子。他们拉扯大的孩子如今都不在身边,有的在外地工作,有的出去打工挣钱。
父母的孩子也成了父母,也养着身边的孩子,眼看着一个个长大成人。
一个家族是一代代人的血脉相传,父母就是根,父母就是故土亲情,父母就是八方游子回家的门。一脉相承,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后,父母就是代代相传的老祖宗。
当下,守住亲情,爱父母,多陪陪父母,尽孝要趁早,不给自己留遗憾、后悔。
上一周日就计划回家,因一些繁琐的事没能回去,心里有惭愧,一直惦念于心。初冬的天很冷,出门要穿棉衣。树上的叶子在一夜的冬风里全落下来,早上起来枯叶遍地;霜打过的叶片,脚踩上去,随即就碎。
一年的冬天来了,我要回家看看父母。
我已经度过四十五年的冬天。小时候在母亲身边过冬,暖暖的、甜甜的。
我家在农村,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像这个时候,农村家家户户已把秋收的玉米花生收存到家,用编织袋子装起来,一袋子一袋子摞起来。那时候男孩子家到说媒的年龄,都把打下的粮食一袋子一袋子的摞到堂屋的一旁,摞得越高,男孩子越好说媒。有时媒婆手指摞着的粮食说打下的粮食多么多么多,吃一年都吃不完。女方相媒的婶子大娘东屋看看,西屋瞧瞧。有时候男孩子家东西屋的铺盖都是借刚结婚人家的,就连堂屋紧贴后墙条几上的座钟也还是借谁家姑娘压贴的。
那时候几尺做衣服的布料,几斤织毛衣用的毛线,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就是男方给女方订婚的彩礼。结婚那天,男方一辆自行车就把新娘驮回了家,还有用烧柴油的三轮车娶媳妇的。后来最好的人家兴起女方要求男方压三金,结婚新娘开始坐汽车。
现在的花乎哩哨的彩礼都让男方家承受不起。有的地方在改这样的风俗,有的依然一动不动。
其实听娘说,最早的是新娘子要坐轿,新郎要骑高头大马到女方家迎娶新娘。说这话时娘满脸的幸福,娘是坐轿来的我家,爹骑没骑高头大马去迎亲,爹压根没跟我们讲起过。我也从没问过。记忆里我家对门叔家的两个儿子都是“轿马娶”,那威武的场势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撵着迎亲队伍走了好远的路,一路唢呐锣鼓喧闹招引好多邻村的都过来看热闹。
小时候娘常说过日子比树叶还稠,得慢着点,急躁不得;省着点,浪费不得。爹娘从来不管我们上学成绩的好坏,从来不问你考多少分,只要自己尽力就行。我家在这个季节,父母用地锅蒸的早餐,稀溜香甜的红薯、胡萝卜;还有黄腾腾的带焦的玉米锅贴。母亲做好饭,总是站在村口的梨树下等着我们放学归来。母亲看见我和哥哥回来,笑着问我们冷不冷,饿不饿,说着随着我们回家掀开锅盖开始吃饭。
我记着母亲都等我们放学回来才掀锅吃饭,并且都是看孩子们吃过吃好父母才动手吃饭,好吃的饭菜总留给孩子们吃,父母从来不吃。那时虽然贫穷,但无忧,快乐,幸福。飞逝的时光中,总有一些让人难以忘怀的片段。
灶窝、灶台、锅盖上方冒着的白色蒸汽。童年的冬天,暖暖的,甜甜的。
让人回忆不尽的往事,渐行渐远。心中是留恋,怀念,总在有月的晚上想起;总在伤心难过的日子里想起;总在一个人寂寞的时候想起。想起远方,想起故乡,想起自己的爹娘。只有如此,才能平慰内心的空荡、不安、抑郁忧伤。
漂泊四方,总要叶落归根。
祖辈、父辈、我们这一代、儿孙辈,一代一代的繁衍生息。让我们的儿孙知道他来自何方,他是哪里人,他的祖辈是谁。
浪迹天涯的游子,我们常回家看看,回望家的方向。
小村、池塘、绿柳、蝉音;榆钱、槐花、泡桐、蛙鸣。花树摇曳,鸡犬相闻。
一年又一年,父母年老了,他们用满头白发守着孩子回家的门,伫立在村口那棵百年的老梨树下,盼着在外奔波的儿女回家。
我就是那年出嫁的孩子,没有迎亲的队伍,嫁给了远方。
我的家,远吗,近吗。我要回家,回到娘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