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员札记｜ 换工作

前任老板的秘书给我打了第二次电话，我笑笑还是说不回去了。过了一周前老板亲自打电话，听着他蹩脚的中文，我明白他的意思，有啥要求只管跟他说。我任何要求不提，只要不再回到那里工作就行。

14个月，是我驾驶员生涯中最短的一段工作时间。此后接手的驾驶员做得最长的是两个月，最短的是一周。

老板住在北新泾一处别墅区内，老板，老板老婆，两个孩子。公司在张江，老板身兼重任每天工作很忙，应酬也很多。

老板对我的要求很简单，每天早七晚十，其余时间车归他老婆。

于是每天早上7点我准时等候在老板家门前，天气好的话一小时多点到张江，如有半小时空闲，我能上楼到驾驶员休息室喝口水吃个早饭，上完厕所后就要赶回北新泾。

老板太太早已等着我，她要去超市，宜家，集贸市场买各种东西，包括调味品。每隔一天她要去商贸中心学舞蹈。下午两三点要去两个学校接送两个孩子回家，他们可能会要求去同学家—这一点能让我感觉到富人的小孩从小就很注重社交和圈子。

等把他们都安顿好，我回家吃个晚饭就要出发去张江接老板。我住在虹口区凉城，那里房价便宜点，但到老板家和去老板所在公司路上都要三四十分钟，雨天和堵车则更难把握。德国人不喜欢迟到，所以我一般路上都备足一小时。晚上十点多赶回家，老婆孩子都差不多已躺在床上了。

“看你，也就开个车，比国家总理还忙。”老婆周末打趣我，只有周末我不用上班，家里人才能和我一起吃饭一起有说有笑。

“你这比朝九晚五还忙，图啥？图人还是图钱？我一样也看不着。”老婆笑着刮我鼻子，老婆说得是事实，我那时一个月三四千基本工资，其余啥也没有。虽然老婆在超市当营业员，一个月下来底薪加奖金放一块是比我高。作为家里男人，这有点不是滋味。

老板说我平时很辛苦，周末给我放假，因此我有了双休。可也因此失去赚取加班费的机会。

一天老板的一个很要好的中国朋友和我聊天，问我工作问我现在工资。继而他转过头很严肃地跟他说了一通德语，然后他又翻译成中文内容，意思是说我的薪水低得没法相信。同时告诉老板一般驾驶员主要靠加班费提升实际收入。而我每周工作日期间无论工作多久时间公司都不会算加班。只能靠周末或加班条才能解决低薪水问题。

老板摇摇头，说他绝不会这样做，因为这是弄虚作假。

我只好笑笑，因为这位中国同胞说出我们驾驶员的真实情况。没日没夜地工作在德国公司看来就不能算加班，因为这是工作日。

我当时还年轻，又是军人出身，这苦算什么，我一开始对自己说。干了一年多，老板始终没有任何表示。于是我辞职了。

“叔叔，我们好想你。你能回来吗？”他们家俩孩子很喜欢我，也给我打电话。但我更加不能回去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使我那时头发脱落，身体明显感觉睡眠不足。即便谈了条件，等于是要挟老板，这种情况下的合作就再不如从前。

没想到，下一家我跳槽到另一家很奇怪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