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老南京

        众所周知，南京是个移民城市，很受外地人的喜欢，不排外是这个城市留给外地人的印象。许多人留在这儿是它骨子里的民国风情，一如夹道两边的梧桐树话语不多，却夏天避日冬日挡风，低调务实，像个质朴的老人，既沧桑又满眼故事。

      老南京就是这儿特有的一群人，他们操着本地方言，市井儿接着地气地活着，城南那片最为聚集。他们有理想的人儿不多，就像大多数人了解到的一样，1937年那场让南京举世闻名的大屠杀，一时间让这个城市从都城沦为空城，举目苍夷，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几乎少有南京人的影子，很难想象不长的日子，一个城市突凸地减少了30万的男女老少。如今的老南京大部分从上世纪40年代后期至50年代前期从安徽、江西、江苏其他地区迁来的；上世纪50年代后期至80年代前期从江苏其他地区迁来的。当年南京大屠杀时，死亡的中国军民中的南京人，很多是南京城南、城西一带的居民，南京人俗称“老南京”。叶兆言写过，南京最大的特点，在于它总是以一个失败者的面目出现在人们面前。这是在说南京的没落。当然了，老南京好像还从来没有因此自卑过，只有不服，一次次地挑战历史，却抵不过历史一次次压倒性的重演罢了。当年大屠杀见证者也一年比一年少，只这里的孩子对日本人的恨大约比其他城市更入骨些。

        老南京们只要一开口，真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千，不管男女，年老年少，讲三句不带俚语估计要他们的命，一位外表娴静的妹子，语调温柔，个性独立。一次好似撒娇的问我：“你在干嘛呀？”结果说成“你在干什么屌事啊？”她想娇嗔一下，说“讨厌！”，结果说成“你犯嫌的一B”。她还想温柔的叫声“小傻瓜”，结果说成“小呆X”。她想夸赞“哇，你好厉害！”，结果说成“归归，小B样，满赖斯的嘛！”听得外地人想撞墙。老南京们的情绪只有南京话能表达出来，不然你给我把“屌呆逼”翻译成普通话试试，南京人吵架归根到底离不开这几个词翻来颠去，无休无止。

        这难得有民国首都的大气。

        大萝卜几时成了老南京的代号，没了小上海的小资洋派，大北京的气势磅砣。这里的人大多脾气蛮大，好面子，沒事呢，喜欢四人围坐搓一把麻将，更像大萝卜的，他们讲义气，刀子嘴豆腐心、喜凑热闹。上世纪80年代，风靡全国的一部剧《秦淮人家》，把这种烟火气展示得维妙维俏。

        老南京们好吃，尤其鸭子。老城南盐水鸭、回卤干、鸭血粉丝汤、状元豆、糕团点心，应有尽有。他们不像扬州人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但一天累下来，不拎点鸭子和四件，真算白过了。据说北京烤鸭也是始于南京却闻名于北京。这儿连烧饼也要包些鸭油才地道。

        老南京们穿不讲究，这点连苏州、无锡也比不上，更别提浙江、上海了。夏天常常汗衫、裤叉加拖鞋，女孩子随便套条裙子就撒欢儿外来逛了。这是萝卜特点之一，外表粗又糙，内心里酸爽过瘾。

      老南京少有精英，大多成了名就跑出去了，在外地、外国成名立万，骨头里还是这个城市独有的味道。

        不炫耀、就静静像个文玩在那儿，虽说南京城这些儿年变化挺大，也越来越接大都市的范儿，可从老南京那儿揣摩出来的那是那一层不变的老味，像极了白局，虽在这个城市越来越少，可越发珍贵了起来，也许不传承，以后这些人慢慢地少了，慢慢随着城市迁移，同化了，就再也寻不到了。

                                                              完

                                2018.6.21写于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