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8）

岳淑秭看见爸爸枕头下面那件印有蝴蝶结印迹的背心，我给她讲你和妈妈的事情，也讲奶奶的故事。

她安慰我说别担心，她没有任何企图，更不会破坏我的家庭。

但是，说实话，爸爸心里一直非常愧疚，对你妈妈，对你，也对她。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巴青，从此杳无音信。

援藏结束回内地以后，我曾试图打听过她的消息。学校说她几个月前辞职出国了，别的情况都不知道。

你妈妈生完榕榕两个月以后，爸爸去上海做援藏经验交流，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里面正好有她表姐。说她在国外挺好，要做妈妈了。

“那个孩子就是岳梓栋吧？”

石楠终于沉不住气，打断了爸爸的话。

石金岩把声音放得很低：“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孩子跟爸爸有什么关系。知道她在国外挺好，要做妈妈了以后，爸爸就把这个事情彻底放下了。”

“那后来岳梓栋是怎么去奶奶家的？”

“大概过了7、8年，公司派她回国开拓国内市场，做大中华区的CEO，她就把岳梓栋也带了回来。”

“梓栋这个名字是您给起的吧？”

父亲低头不语。

石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心里涌起一股醋意，她突然理解了母亲离家出走的心情。

石楠想起有一年暑假，爸爸带她和妹妹去看奶奶。在奶奶家，她看见有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总是用英语说话，普通话说的很不怎么样。

爸爸说，这就是他资助的那个孩子，名字叫岳梓栋。

那时候石楠已经上初中，觉得被资助的孩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她还觉得奶奶特别偏心那个小男孩儿。

石楠告诉爸爸她和妹妹的委屈。爸爸说，岳梓栋是客人，奶奶对他是客气。

现在石楠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石楠又想起几年前奶奶病危，她和妈妈还有石榕站在病床边，看见奶奶拉着爸爸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定定的看着爸爸，嘴里喃喃不停的说“等等，等等”，爸爸哭得像个泪人。

原来奶奶叫的根本不是“等等”，而是“栋栋”。

石楠看着眼前的父亲，看着这个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妇产科医生，竟然有种远隔千山万水的陌生感。

父亲对待母亲，是自私的，也是虚伪的。

石楠从心里替母亲感到难过，感到悲伤。

也许石楠爸并没有察觉到女儿情绪的变化，而是继续回忆和诉说他不想忘记的过去。

“第一次带梓栋去奶奶家，并没告诉奶奶梓栋是谁，只说他是出国留学朋友家的孩子，想来乡下呆几天。奶奶一见梓栋就哭了，说他长得跟你爷爷小时候一摸一样，就是比你爷爷白净，胖点儿。”

说起岳梓栋，石楠明显感觉到父亲有种不由自主的兴奋和开心。看石楠脸色不对，他才意识到在女儿面前谈论自己的私情，毕竟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情，甚至对女儿也是一种伤害。

石楠爸再次陷入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