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市隔村简书散文随笔梅落始觉已轻寒

高高|时间之深

2020-05-08  本文已影响0人  叫我高高_628d

        长以此,过平生,且把阴阳仔细烹。

一生如梦,一生独一

立夏已三四天,但气温却在缓着,徐行着,不急不躁地走。客厅,卧室,书房都是凉的。天色灰白,远处山的影子,已经缥缈成了一条线,如同铅笔随意地勾勒。

这样的天,窝在被窝里,又插了暖垫子,有热气从被子里烘出来,又靠了软垫子,歪在床头读书,觉得甚是福气。

日本作家《春时叶,秋时樱》这个“樱”字很讨喜,引人联想。山色明净,秋樱如雪。日本地势多起伏,若骑着自行车从高处俯冲而下,在群樱的花色里,打着车铃铛,那真是极好。极好。

书当然要细细地读,一个字一块薄荷糖,含在嘴里,才能读出沁甜幽深。《春时叶,树时樱》的字很有味道,有点老家屋后薄荷叶子的味道,刚好适合烘着热气感受初夏清凉。但好书不是一气而成,读书也不可每日贪多,薄荷含一两片皆可,含多了,怕是牙齿生冷,直打寒颤,就索然无味了。

故一上午,也就得了两则。两则的养分,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心意难平了。

写书嘛,无非就是记录生活。春夏秋冬,写一本书,四个季节,人生也就完了。时节如流,岁月不居。人生的脚步在节气里行走,春时生绿,夏时生雨,秋来生花,冬来生梦。

一生如梦,一生独一。

在时间细小的波纹里,我们身不由己地被推搡,被拥挤,被随波逐流,停下来时,却不知身在何方,亦不知是梦是醒。文字里的节气,或小巧或跳脱或老成,足迹所过,流郁渍香,沉郁哀绝,都是好的。

时间之深,是在打着节拍击鼓唱和,若是记录下来,每一笔都当是精妙绝美,虽不希望荡气回肠,亦应是清淡有味,如流殇曲水,兰亭集序;如穿林打叶,吟啸徐行;如快雪时晴,心魂颠倒,春水荡漾,都是老来谈资,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读《立春》,只觉得梦幻般的夕蔼似见未见,淡蓝的雾霭,和朦胧的黄色,也是在山的远望下叠加在一起,很不真切,到底是黄海还是淡蓝,只是觉得“海水溶溶,凝如膏油,滔滔奔流”很美,却又似看得不真切。想必人生最好的时光,就是有一天,把书中所绘与真实所见交融真切了,这人生也就算得到了。

儿时听老人看《红楼梦》,也就听个声儿,全然不知那些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人,何意笑,何意嗔,何意痴。后来稍大,觉着无非是缠绵缱绻的爱情,为那俩妙人惋惜不已。后来经历了背弃离别,父亡家散,一个人在年节的街巷,踩着细碎的红屑,听爆竹悠然鸣响,飞雪落进脖颈,眼神空洞无神。那一刻就想起贾宝玉,白茫茫的雪地,一身耀眼的大红袍,天地苍莽,人生无色。

儿时更不想爱读《水浒传》,打打杀杀的,女孩们都不喜欢。尤其对林冲,太过优柔寡断,缺了那杀伐果断的男儿气概。可当工作遇挫,又遇冷言冷语。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二十岁参加工作,带学生在大雪里等车,遭遇车祸,却又遇见领导苛责,二十一岁决定离乡远走,身处异地,以为无人知道惨淡家境,就可努力工作,大展拳脚。最后年少有为没有达到,年少轻狂却是真的。在这世上,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扮演着忍辱负重的林冲。

有一篇文写得极好:《水浒传》里最美丽的文字,是写林冲的雪。林冲的雪,“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林冲的雪,“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林冲的雪,”彤云密布,塑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林冲的雪,“远远望见枕溪靠湖一个酒店,被雪漫漫地压着”。

“林冲的世界一直在下雪。林冲的雪,让我们觉得,这世界这么苦。可是,唉,这世界还这么美。”

不知为何,读到这一句,回眸我二十至三十岁的十年,觉得那雪落的那么扑簌簌,那么漫天飞舞,那么哀转久绝。读书读到此,哎,怎么就把好好的烘着热气的被窝,读凉了呢!

时间之深,深之暖,深之凉。人生几个常如意,且把阴阳仔细烹。更多时间里,我们只是学会了忘却。

人生草木一秋,遇见别离,都已凝驻并赚取了太多眼泪,所以,忘却是无奈的好办法,忘却让我们学会了微笑,忘却让我们学会了挥手与往事告别。一切都如《初春的雨》是刚刚淘过米余下的那牛乳般的泔水,正从倾倒的木桶里淌出,点点滴滴,融汇在春潮里消失。

消失了,不见了,隐迹了。“天睡了,太阳睡了,海睡了,山睡了,山影睡了,帆影睡了,人睡了。立春的傍晚,大地、天空,荡然融为一体了。”

最后只留下那鳄鱼皮般岛屿的影子,在高低不平的海滩,其余的都混沌了。

时间可以淹没一切。

年少,青春,年老。

永恒。迷醉。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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