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 幻想）我 （1） 截然不同的双胞胎
虹南市的三月天咋暖还寒。中午九点刚过，临北机场的停车库内早已是车流不息。其中一辆停靠于角落处的警车在络绎不绝的车流中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一身便装的张沃之正坐在警车驾驶座上向窗外不时张望着。今年刚满三十岁的他已是该市刑警支队副支队长。
不久，张沃之在瞄了一眼手表后便关上了车窗。他开始专注于身边的那一叠材料：胡玮、男、汉族、一九九二年五月二十日出生、虹南市人、现与母亲胡芳居住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匹兹堡、硕士在读。刘晓斌、男、汉族、一九九二年五月二十日出生、虹南市人，高中学历、五年前在美国辍学后回国。现与父亲刘振民居住在本市、无业。而第二页材料却是某起入室抢劫案的卷宗复印件：二零一四年六月十一日晚八点，虹南市某小区3号楼1002室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其中一名嫌犯刘晓斌至今未归案。
张沃之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这一页。突然，后车车门被打开了。一名年轻女子上了车。她的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丹凤眼、短发、中等身材。在那俏丽的外表下却透着一股子干练。
“老大、胡玮乘坐的航班在半个多小时前便已降落。虽然黄哥那一组人很早就在二号航站楼完成布控，但依然不见他的踪影！正是因为胡玮已定居美国才会使得刘晓斌始终能以他的身份逍遥法外。此人在短短两年内被我们抓了放、放了又抓！如今，刘晓斌已成为六一六入室抢劫杀人案中唯一没有被绳之以法的嫌犯！这两年我们对他毫无办法。但如果让这对双胞胎兄弟同时汇聚在一起进行身份比对，案情也就水落石出了！“坐在后排的女子显得眉飞色舞。
张沃之平静地放下手里的资料。他回过头冲着女孩微笑：“艾琳，我记得咱们刚接手这个案子时你才到警队没多久吧。这两年，你因为没能彻底破获此案而一直耿耿于怀。你居然主动向局里申请做一些卧底的工作。另外，这抽烟的毛病也是在工作中落下的吧？今天作为队里的老大，我要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
艾琳却显得相当平静：“其实，也不全是为了这个案子。那时候还年轻，心气太高！我不想把平生所经历的第一桩重案给轻易挂起来。但是，人一旦魔障了也就没什么心思去侦破其他命案了。咳，不说这些了。张队，劳驾您把我前排的那包烟拿过来。那儿有黄哥盯着呢，应该问题不大。”
张沃之随手拿起那包烟并抽出一根递给艾琳：“我不抽烟，拿去自己点火。而且只允许你抽一根！要是哪天冯亮冯大医师看到你抽烟的样子，一定会把你给休了！”
“切，我到底嫁不嫁他还得两说呢！反倒是老大你，局里出了名的钻石张老五准备在何时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呢？”艾琳说完便笑了。与此同时，她迫不及待地点起了烟。
张沃之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笑完后却故作神秘状：“我说不定马上就能解决个人问题喽！但你这个高音环绕大喇叭可不许给我在队里传播出去。就在两周前我妈非要带着我一起去相亲。幸好彼此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这个女孩的名字叫刘晓蕙。她是我妈两位战友的亲闺女，而且与我同龄。小刘在医院里从事会计工作。你一定不会想到，她居然跟你家冯大夫是一个单位的同事！”
艾琳双眼睁得老大：“什么？老冯他医院的会计我早有耳闻了，人家可是个绝世无双的大美女！你……老大你可要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好机会啊！……。”
此时，从对讲机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张队，张队！对象终于从二号航站楼走向出租车扬招点，比我们预想的时间晚了许多。我们是否要采取进一步措施？”
“把他叫上你们的车！记得千万不要动粗，语气尽量柔和一些。三分钟后，我们在机场三路的路口汇合。”张沃之放下对讲机，急忙驾车往出口处驶去。”
警车很快来到了机场三路的路口，张沃之与艾琳下车后赶紧往前面那辆警用面包车跑去。
“卫东，你去驾驶后面那辆车。”张沃之刚上面包车就一边招呼着同事一边往车后坐走去。
当他见到后排那位酷似犯罪嫌疑人刘晓斌的男子时，也不免啧啧称奇：“胡先生早上好。你和你的双胞胎弟弟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猜，你们俩一定是同卵双胞胎吧。”
胡玮不禁苦笑：“他是他我是我！难道因为他犯了罪，我就要为之承受连坐的罪名么？刚才你的同事们显得彬彬有礼，但这也改变不了我是被你们无端请上警车的事实！更何况我们的父母很早就在国内离异了。我一直跟随着母亲在美国生活，而他与我父亲留在了国内。直到他高中毕业才通过母亲的努力来到了美国读预科。只是这个与我很少见面的兄弟很快就与母亲矛盾重重。不久，他就因为在美多次斗殴而退学回国了。至于他在国内的所作所为，我并不知情。”
张沃之在胡玮的身旁坐了下来：“胡先生，您先听我解释。我们请你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在两年之前的二零一四年六月，本市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通过DNA的比对，你兄弟刘晓斌有与他人共同犯罪的嫌疑。只是我们每次抓捕他，这小子都称自己是胡玮。如此状况下，就算到了检察院也是无法对他起诉的。而这段时间要不是通过你儿时玩伴的线索，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会在何时回国。其实我也只是想请你配合警方的工作。一旦我们将你的同胞兄弟重新抓捕归案，请你务必协助警方做一些技术上的身份比对。”
原本愤愤不平的胡玮倒是冷静了许多。他长出了一口气后开始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其实他在国外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类似警方找我进行身份比对的经历，居然在美国也发生过。我经常问自己的母亲，为何一胎所生的兄弟俩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差。这并不仅仅是环境问题所能解释的吧。”
“你错了！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中都会呈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艾琳在一旁插话道。
胡玮闻言，全身微微颤抖。为了掩饰这种肢体上的尴尬，他假装并没有听到艾琳的反驳。就在众人短暂的沉默中，胡玮却忽然侧身抓住了张沃之的双臂：“警官先生，我有可能帮助到你们在短时间内抓到他！诸位不如现在就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去找人吧！”……。
中午十一点半，一行人驱车来到了郊区某家电缆厂的大门前。
“我说……小胡先生……你那嗜赌如命的兄弟会藏在如此偏僻的电缆厂么？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哪里去找狐朋狗友来打发日子！”艾琳狐疑道。
胡玮却十分确定地说：“哪怕他暂时不在厂里，但这家私人企业还是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其实我和他早在小学毕业前就已分开生活了。但我却知道刘晓斌有一位和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马艳丽。那马艳丽的父亲马国瑞就是这家私人小厂的老板！小时候，我父亲就经常质疑他为何一逃夜就往这里躲。”
他们正说着，眼尖的张沃之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朝他们的警车缓缓走来。此人正是刘晓斌！在他身旁还有位皮肤黝黑的女孩。
此时的刘晓斌也看到了警车，未等张沃之下车他便发疯似的往回跑！
“刘晓斌！你给我站住！”张沃之一下车便急追了过去。而与此同时，两部警车也在朝前方疾驰。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刘晓斌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朝两部警车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出卖了我？我和你不该是连为一体的么？”
当刘晓斌极为亢奋地想要冲上警车时，张沃之已经把他扑倒在地。
“吼什么吼！虽然你们有着同一副好皮囊，但做人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了！说实话，和你共享同一张脸也算倒霉！”张沃之抓住刘晓斌的双手并熟练地给他带上了手铐。
……。
晚上八点，送走胡玮并等候预审结果的张沃之与艾琳正在市刑警大楼的办公室内闲聊。
“老大，今天务必要留下来！待会我请客！要不……咱们把冯亮也喊来？但现在他还有一台手术要做。冯大夫医院边的那家川菜馆可是新开的。”艾琳喜笑颜开。
但张沃之却是眉头紧锁：“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我的老大啊！指纹都已经比对过了，你就安心等待结果吧。尽管他们是同卵双胞胎，但各自的指纹是不同的。所以胡玮的指纹肯定与现场的指纹比对不上。”艾琳依然信心满满。
“艾琳，为什么同父同母双胞胎会有如此不同？”张沃之不依不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会在不同的环境中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性格特征，更不用说成长轨迹截然不同的双胞胎！你知道唐宣宗吧，他在继位前后呈现出完全相反的性格特征以至于许多当代人怀疑他是一位现代穿越者。再比如女娲造人，同是按照女娲造型成人的泥巴们也会在不同环境中变得性格迥异。”艾琳不以为然。
张沃之却直摇头：“但是你发现了么？这两兄弟虽然性格各异，但他们刚才却特别有默契地放大了这种不同。一开始李晓斌虽然不停地质问同胞兄弟，但措辞却是没有任何瑕疵的。这与他在警车上的污言秽语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我刚才问过此案最早的经办人老张，他说两年前的李晓斌虽然鲁莽无理但也绝非是个满嘴粗话的莽汉。好歹他也曾在美国留学。反观那个胡玮，当他在警车上还搞不清状况时对我们也是屡有不敬。但当他决定领我们去工厂后，却始终是彬彬有礼的。只是这份莫名的讲究带有些刻意，甚至还带有些卑躬屈膝！问题是他们为何不约而同地要去放大自己的性格特征？还有刘晓斌的女友马艳丽，她说两人是高中同学而非青梅竹马！”
艾琳倒吸了一口冷气，嘴里不时发出毫无意义的啊啊之声：“你……你是说他们兄弟两交换过彼此的身份？”
张沃之不断用双手挠着头：“但这也说不过去啊。兄弟俩很早就已各奔东西，胡玮完全没有必要替刘晓斌顶罪。他们的父亲也曾和老张说过，他的两个儿子彼此间并不和睦。咳，还是看指纹比对结果吧。”
当两人都陷入沉默之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瞬间打破了这种平静。
“喂？啊！嗯……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将即刻赶往现场！”挂完电话的张沃之朝艾琳努努嘴：“小艾，你既然已经打开了心结就跟着我一起出现场吧。永和胡同的尽头发现一女尸，法医初步怀疑那里并非是第一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