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箭

  某些理论认为宇宙是“静止”的：像地球自转每年减慢几微妙，月球的运行轨道每年远离地球几厘米——这样“微小”的变化连我们都感知不到，放在浩瀚的宇宙里更没有什么痕迹了。大到一颗恒星的诞生和死亡，这样的星星太多了，有消亡有新生，“寂静”的宇宙也没有什么改变，仿佛初始。但不论大的变化还是小的变化，它们都是不可逆的。比如地球自转变慢，累计几万年后，每天会多于24小时，人们不再记得一天24小时；月球在恐龙时代的确比现在离地球近，恐龙比我们看到更大的满月。太空望远镜拍摄到红色的光点，那是亿万光年前一颗恒星在大爆炸时穿透茫茫宇宙的光束，我们今天看到星星发出的光，但我们不能顺着这光回望到一颗星星，它已经在亿万光年前死亡了。一切被一种无形的力，推动向前，不可逆转，被称为“时间之箭”。作为普通人，我们虽然不能用物理学、数学来推理论证它，但却能感受到身边的时间之箭。

  2007年你做过什么？早已淹没在无痕的“宇宙”里，再纠结再刻骨铭心也终究随“箭”而逝。十年间，你或许换了工作，换了房子……突然有一天，我在银行看到客户来兑现一张崭新的存单，她保存得那么好，存入日期是2007年，经办人是我。那一刻我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期间我起起伏伏地经历了不同的网点和岗位，最终又回到这里，那一刹那好像真的什么都“静止”了。我好想问她，怎么存了这么久？怎么又取了？还记得是我办理的吗？但最终我什么也没问。看看她的身份证，新换的，我也记不起当时的她。这存单就像那不可逆的光阴之光，照到我，我回望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在一个周末坐上火车去了安阳的殷墟遗址。遗址只是一个地方，没有我想象中的宫殿残垣。走马观花地看着博物馆里的陶罐、青铜器、龟甲骨……听讲解员描述着先人的生活、祭祀、殡葬……也没有特别的感觉，毕竟三千多年前，虽然比星星近但也太遥远。行程快结束时去了王陵遗址，司母戊鼎就出土于此。就是一大片空地，当时是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打着伞，感觉整个人在这大空场子上燃烧。有风吹过，我低头看那些鹅卵石标记的祭祀坑位置，坑已经平了，用鹅卵石铺就了形状，没有石头的地方长了草。站在这夏天的大日头里，三千年前这里也是这样的阳光吗？也有这样的风吹过吗？他们就在这里认真地挖掘，虔诚地埋下那些祭祀品……脚下踩着的这块土地，是远古的时间之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