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后，他不再是少年

文/雪暮须臾

前段时间一朋友在看骆驼祥子的时候，发图片吐槽老舍先生描叙祥子的那点事儿的时候隐晦却灿烂。当时就觉得很惊奇，还有这样的事。

骆驼祥子，以前的小学生普遍学过。在我印象中的祥子蛆蜮佝偻，就像书本上孔乙己那个插画的形象，和虎背熊腰的虎妞形成鲜明对比。只知道他是个车夫，她是个泼妇，结局很惨，泼妇难产而死，车夫染病潦倒。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祥子只有二十多岁，而且身强力壮。“他的身量和筋肉都发展到年岁前边去。二十来的岁，他已经很高很大，虽然肢体还没被年月铸成一定的格局，可是已经像个成人了…”

虽然没什么模样，除了脸上有到小时候被驴啃了的疤，脸蛋红扑扑的很可爱，对，老舍先生用可爱来形容他的。这要是放在现在，妥妥的小鲜肉哇。

小鲜肉，性别男，爱好车，爱拉车，想买车，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然后拉车。

小鲜肉是个讲究的人。除了把自己收拾的妥妥贴贴，住的地方也会打扫干净，最重要的是每天把车擦得哧溜锃亮。并且他还会研究怎样拉车好看，是的，姿势很重要！“脊背微俯，双手松松拢住车把，他活动、利落、准确；看不出急促而跑得很快，快而没有危险。”

每天省吃俭用凑了几年，终于买了一辆，高兴劲还没过，拉人途中在西山就被抢了。不过还好在捡回一条命的同时还“捡”了几匹骆驼。感情就是这样才叫他骆驼祥子的，还以为是背驼的跟骆驼似的。

自从那次是自己存钱买的车外，后来再也没自己买上车，因为他不是在存钱的路上，就是被抢，然后重新上路。

这样一个人。高大强壮，憨厚可爱，细心干净，不爱顶嘴，还有自己钟爱的事业。这不是另一半的不二人选嘛！对，在虎妞看来，祥子就是错过没这个村便没这个店的“宝贝”。哪怕用酒设计，哪怕父女反目。

小说里面类似的事有好几次，但老先生确是浓墨重彩的描述这一晚，黑夜里只剩繁星。“屋内灭了灯。天上很黑，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银河，或滑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或硬挺的，只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

这一章节的描述就像是坐过山车时候的平稳缓冲地带，殊不知下一秒就是90度俯冲。这一晚意味着祥子和心爱清白的姑娘说再见，意味着走进牢笼。

祥子一直很倒霉，前面的倒霉让人觉得好笑，后面的遭遇却使人感觉想要扯开喉咙大口呼吸。

虎妞一直控制着祥子，祥子也慢慢开始变了。祥子一直梦寐自己拥有的车，虎妞买了。刚开始他会抗拒，慢慢也就习惯。祥子不得不承认虽然不喜欢虎妞，但这方面对他也是好事。不用再那么辛苦省钱就可以拥有喜欢的东西。

虎妞死后，祥子也曾想过和喜欢的人重新开始生活。等他安排好去寻时，喜欢的人已自杀。最后一缕生活之光也熄灭了。

“祥子，多么体面的祥子，变成了又瘦又脏的低等车夫。脸，身体，衣服，他都不洗，头发有时候一个多月不剃一回。他的车也不讲究了，什么新车旧车的，只要车份儿小就好。拉上买卖，稍微有点甜头，他就中途倒车出去。坐车的不答应、他会瞪眼，打起架来，到警区去住两天才不算一回事！…”

祥子的故事越看到后面越压抑，他已然不再是那个红扑扑可爱的他。但他的转变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他自己都没察觉。

虎妞给祥子买车让祥子第一次感受到快速获取的魅力。“现在，怎么能占便宜，他就怎么办。…”他到处借钱，怎么生活省力怎么来。连妇孺弱小干的活也要抢。

到最后，在我脑海里，祥子依然是孔乙己插画的那个形象。但他不过是二十几的少年啊。

有时候，只要柔软一点就能得到的东西真的好有诱惑力。可是一旦得到哪怕是是一点点，舒服一晚，那就有可能你不再是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