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一江湖——逐生终局
在一处阴森湿冷的洞穴中，一名男子跪倒在地上，略显无力地看向周围。
只听得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不断叫嚷着。
“杀了刘小二，赏银万两，官封三品！”
“他已经活不了了，中了掌门的剧毒，没人可以活下来！”
“快冲啊！荣华富贵是我的！”
……
刘小二没有理会他们，在进入洞穴后自己已经将入口堵住，但确实挡不住这群疯狂的人多长时间。
刘小二不知自己在等待什么，现在的局面是自己完全想不到的，望向倒在身边的希芸，刘小二的执念动摇了。
刘小二伸手想去探明希芸的呼吸，但手伸到一半却再也伸不过去，因为他知道希芸已经离开了……都是因为……自己！
刘小二放声大哭，眼泪不停地低落在地上……刘小二知道自己该面对现实了，那个……自己不愿相信的事……
……
“疯子，你真得这么想找到那个魔教教主吗？”希芸同刘小二坐在一起问道。
刘小二无心地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周围，似乎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
希芸不易察觉地低了头，举起眼前的那碗酒轻声问道:“你……真得……”
希芸说到一半，刘小二打断她问道:“这碗酒你验过了吗？”
希芸没有说话，将碗中的酒一口饮去。
刘小二看着希芸，稍作停留后也将自己眼前的酒饮去
刘小二喝完后又望了一眼周围，起身对希芸说道:“要来人了，我带你离开。”
希芸没有起身，而是眼神稍带惊奇地望向刘小二问道:“我可是要杀你的人。”
刘小二没有说话，而是拉起希芸的手想要直接离开。
“你以为你能走得了？”
突然前方竹林飞身冲出一华衣锦绸之人。
刘小二定睛一看，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
而随后周边的竹林中又冲出了数人，这些人刘小二也有印象，都是归顺于朝廷的各大掌门，其中不乏八大门派之一的全剑教教主独无一和阴阳教教主三步毒。
“嘿，太师为了我可是花费心血了。”刘小二冷笑一声道。
太师露出虚伪的笑容道:“刘侠客，你的盛名可在江湖中流传啊，为了你这点东西不成什么，放心，只要你归顺朝廷，荣华富贵，官运亨通都等着你呢。”
刘小二完全不为所动，冷冷说道:“太师，如果你是为这个来，那就不必了，我说过，我不会归顺你们。”
太师摇了摇头劝道:“刘侠客，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朝廷可以帮你讨伐审石，而且你未必需要加入我们，只要我们结成同盟就可以了。”
刘小二仍冷笑道:“我和审石之间的事由我自己解决，不必太师费心了。”
太师还想再劝，但他身边的裂真已经气愤地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要不识抬举！太师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不想再说一遍。”刘小二冷眼看向裂真，只见他握紧拳头，好像要随时冲过来。
太师叹了一口气，提高音量对着刘小二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太师看了一眼身旁人端的香，只见那香已经燃尽一半。
太师冷笑一声道:“那刘小二，就别怪我无情了！”
太师说完的瞬间，刘小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只觉心脏如同撕裂般的痛苦，头也有半分晕眩。
刘小二惊慌地看向身旁的希芸，只见她同自己一样。
酒里有毒！
刘小二深吸了一口气，用一副坚毅的表情看向太师质问道:“解药在哪？”
太师又叹了一口气道:“刘小二啊，你不会以为只有我自己吧，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刘小二听后默默看向身边，只见希芸已经拿着自己的剑走向太师那边。
不过令太师疑惑地是完全没在刘小二的表情中看出惊讶，反而多了几分平静和舒然。
只是希芸就没这么好受了，表情复杂地站在太师身边。
……
“在酒里下这副毒药，他喝了之后功力全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杀他还不跟杀一只老鼠一样简单，对了，他的剑是由你来保管吧，把它也拿过来，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太师阴狠地对希芸说道。
希芸看着太师手里的毒药没说什么。
“放心，我会再备一副解药给你，用了解药后不会有副作用。”太师以为希芸是在顾虑自己的生死。
可希芸还是呆呆地看着太师手里的毒药，似乎在心中不断衡量着什么。
太师见希芸还是这样犹豫不决，冷笑了一声道:“你不会忘了你父母是死于何人之手了吧，他们养你长大可不容易，你这样真得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吗？”
希芸似乎又看到了那场大火，整个村子都血流成河，没有一人还活着，自己拼命跑回家，见到的只有死去的父母，他们静静地躺在那里……
希芸似乎听到了他们被杀时的尖叫声……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希芸转身看到刘小二，只见他拿着手中的剑，剑上已经沾满鲜血，他转头露出血红的牙齿，脸上狰狞地冲她而来。
“嗯？”太师疑惑地看向希芸。
希芸从幻想中惊醒，不知所措地看向太师。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的父母会为你骄傲的。”
希芸伸出晃动的手，将毒药和解药都拿在了手中，太师狂笑了几声，转身离去。
……
此时的希芸握紧自己的手，依然不敢直面刘小二。
不过刘小二似乎并没有怪希芸的意思，只是冷冷看着太师。
“刘小二，束手就擒吧，现在运功只会加速你的死亡，而且没有这把剑，你的实力可大不如前！”
“太师，跟他废话什么，看我把他擒住！”裂真大叫了一声，直冲刘小二而去。
刘小二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跟裂真扭打在一起，两人在中间来来去去，看不出孰强孰弱。
而裂真说是生擒刘小二，其实下手并不留情，每一击都打去要害，完全是要将刘小二置于死地的意思。
太师看着两人的打斗，心中暗暗狂喜，这西域来的毒药果真厉害，能让刘小二功力退步如此之大，看来今日处理掉他势在必得了。
且看两人正打在一起，皆是双方拳拳到肉的本事，两人随看起来无异，但都各有心思。
裂真心中有些惊慌，本以为这刘小二也只是持剑稍厉害些，可他没想到刘小二拳掌本事也不弱，甚至还高他一些，这本没什么，可自己门派就是一手掌法闻名，若是拳法上拿不下这中毒的刘小二岂不被天下人耻笑，更不必说自己在朝廷的地位了。
裂真随时间的流逝越发激动，掌法越发有攻击性，急切地想拿下刘小二。
可刘小二倒是不急，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尽力少用些力气，毕竟毒素在体内确实有所顾忌。
太师等得有些不耐烦，干脆给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色，独无一和三步毒领会般地一齐跳了过去，完全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也绝没有公平可言了。
可就在两人冲去的一瞬间，刘小二看准时机，一掌击退裂真，直冲太师而去。
裂真退在原地，惊愕刚刚一拳的力度，心中不由明白:他刚刚跟我打一直没用全力！
刘小二其实找得就是这个机会，刚刚独无一和五步毒在太师两侧，自己是肯定没机会制服太师的，而现在，就在那两人冲来之时，这是最好的时机。
而太师也是没想到，眼见刘小二就要冲来，他一把将希芸抓到了面前。
只听得一阵风声，希芸茫然抬头看向前面，只见刘小二的手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看不出眼中有什么，也许有几分怜惜，也许有几分悲凉。
而刘小二这全力的一掌强行停住也受了内力的反噬，吐出一口鲜血，颤巍巍地跪倒在了地上。
太师从惊恐中快速冷静下来后阴冷一笑道:“呵，真是个笑话。”
但此时的希芸已是泪流满面，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用几乎崩溃的声音说道:“为什么……我……可是要……杀了你啊……”
刘小二苦笑了一声:“我曾经已经伤害过你了，这一次算我还给你的，当然……我知道这远远不够，真遗憾……”
刘小二捂住自己的胸口，撕裂的感觉从心脏扩展到全身，又觉口腔传来鲜血的味道，向前又吐了口鲜血。
但刘小二还是强作镇静地抬起头来，望着太师道:“太师，在我死后，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太师冷笑一声叫道:“帮助过朝廷的人，我们自然不会亏待。”
但刘小二听后愣在原地，他从太师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阴冷，于是刘小二立马明白了什么。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不会活着走出这里，况且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刘小二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奋力向前拔出了希芸手中的剑，一时间烟尘四起……
……
那时，刘小二拿到这把魔剑已经有不少时月了，其中的魔气时隐时现让刘小二十分头疼，因此使用它的次数少之又少，虽然数年想要将其彻底压制但都是无用之功。
刘小二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将其丢掉，但这魔剑威力确实厉害，乃平常之剑所远不能及，因此刘小二需要借助这把剑的力量击败自己的仇人审石。
每每刘小二想放弃时，他总能想起那场大火……审石……刘小二心目中的英雄……为什么将刘小二村中的人屠尽……
可是……尽管刘小二如此小心，拿着魔剑终究是自食恶果……
而代价便是自己杀了整整一村子无辜的人。
刘小二只依稀记得自己头晕目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回头望去时整个村子都没了生气，没有一个人还活着……
刘小二恐惧地看向周围，而那把血淋淋的剑永远留在刘小二记忆中，他拼命地跑……没有尽头……
自己……将会是永久的罪人，怀着沉重的罪孽去完成自己的复仇，可这一走……便又是数十年。
数十年来，刘小二再未用过那把剑，此时将它带在身边倒更像是赎罪，一场永不会赎完的罪。
在这漫无天日的时候，希芸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刘小二多想立刻死在她的手中，自己确实太对不起她了，她就如同刘小二寻找审石一般……
可能……真得太对不起她了……
……
刘小二一刀斩断了洞口，抱着希芸往洞的深处跑去，可自己虚弱的身体终于还是扛不住了，颤动地倒在了地上。
刘小二深吸了一口气靠向了希芸，而此时的希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刘小二知道她体内的毒也蔓延开来……
她不同于自己，体质偏弱，刚刚还为自己挡了一掌，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从我的包裹……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希芸断断续续地说道。
刘小二按照希芸的指示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瓶，一时间愣住了。
“喝下它……”希芸几乎用恳求的眼神看向刘小二。
“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希芸的声音变得越发微弱。
刘小二有些迟疑，心中似乎对眼前的这个东西有了答案……
“疯……子……求……求……你……”希芸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三个字。
而刘小二已经忍不住地落泪，但还是狠下心将解药灌入口中。
这时的希芸露出宽慰的一笑，轻轻闭上了双眼……尽管洞中没有灯火，刘小二还是看清了希芸的脸庞，自己似乎……还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
追杀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惭愧……愤怒……平静……后悔……胆怯……
或者……喜欢……
刘小二突然止住了眼泪，望着希芸不觉有些呆愣。
“抱歉……对不起故乡……对不起自己残害的人……对不起自己冤枉的人……更对不起……希芸……”
……
洞的外面已是一片狼藉，不少朝廷的人倒在了地上没了性命，一群黑衣人搬开了洞口堆积的石头。
一个为首的人走到了前面，望着眼前的两具尸体陷入了沉思，只见男子握着女子的手用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只是……男子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把他们葬在一起……葬在一片花海中……”
审石望向远方，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几十年前，年幼的刘小二意外拿剑暴走，杀光了自己村中所有的人，审石赶到时杀戮已经结束……
为了让他活下去，审石背上了这血债，用复仇的信念支撑了他大半生……
……
审石猛地回头看向本应死去的希芸，只见她的手指突然动弹了几下……
解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