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传奇 第一章 第三节
掌柜的，见有人付了钱，便也不再多说。
一个眼色使给小二，店小二带着这些恶汉匆匆散了。
于是，掌柜的近前带路，给王大龙一行人安排下了房间，小厮们将车架卸下停好，马匹栓牢备好细料，各自处理行装，按下不表。
却说王大龙与段氏来到母女房内探望，金花儿，银花儿正为女子包裹伤口擦拭面上血迹。
林霜儿哄着小女儿止住哭泣，却见她母亲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不一时，大夫来到房内，上前把脉。大夫一边把脉一边连连摇头。林霜儿嘱咐银花儿将小女儿带下吃些东西，换身保暖衣物。
王林情急，不知伤势如何连忙问道，“伤的怎样？”王大龙和段氏也在一旁焦急。
大夫把过脉搏，转身答话道，“诸位是她的什么人？可是亲人？”
王林言道，“我等非亲非故，只是见她有难稍施援手，她的伤势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大夫回道“若不是亲人，可速速差人告知她的家人前来，此女脉息微弱时有时无，真元已经无主，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王大龙听大夫如此说完，不免心中感叹。如今世道艰难，穷人命如草芥，好好一条性命，如此害了是何等可惜。
大夫又言道，“女子本就体弱，再加上忧思惊惧，饮食无律，再造受这般狠毒的拳脚，五脏六腑皆已损伤，即使针药并用也是无济于事。我开上一剂药方，也许能为她延续三两日性命，也好等她亲人来到。”
大龙不知如何是好，将王青与林霜儿叫到身旁商议道，“本以为已将母女救下，现如今女子性命不保，不知他家人身在何处，其丈夫眼下也无处可寻，如此又该如何？”
王青言道，“掌柜的唆使手下伤害人性命，可速报官府将其缉拿。”
林霜儿却道，“此去长平县，已有三日路程，若赶去三江府，快马也少不得十日，
即便报了官，往来要耗费许多时日，等不及官府人来，此女恐早已性命不保。若她真地撒手而去，却留下这年幼的孤儿如何处置？”
王大龙接话道，“事已至此既已救了母女二人，断不可中途而废。”转身问道，“大夫可有方法能让此女苏醒，我与她有话要说。”
大夫点点头，从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女子面上手上往来行针。数针用过，女子缓缓醒来。
段氏上前抚慰道，“可怜的妹妹，受苦了！你母女二人困顿至此受了许多磨难，我们也一一听说了。掌柜所言，可是实情。？”
女子环视诸人，道，“小女子翠娥，多谢诸位搭救。掌柜的所言并非实情，容小女子与诸位详述，
我夫妻二人本是江西府顺和县人，七年前嫁与夫君铁牛，他为人忠厚勤快，待我母女疼爱有加，
夫妻二人日子过的虽然清贫，倒也安稳。正是这黑心掌柜，一年前经过顺和县城，在县衙出文告招揽使役矿工，
许诺一年可得六两纹银工钱，我夫君见工钱优厚，又有县衙文书做保，便与这掌柜一同来了蛟河口，乘大船去桃源府官矿做工。”
翠娥未及说完，口中便呕出一口浓黑瘀血来，霜儿上前扶住擦拭，回头撞了王青眼色，不由微微叹息。
翠娥呕出瘀血，气力稍有缓和，又说道，“夫君每月皆有家书一封，头几月俱是平常问候，以及下矿时的琐事，四个月前却忽然说道，矿上多有鬼怪害得工友殒命。
又言道顺和县与这掌柜同流合污，竟造作出生死契，将夫君卖给乌家终生为奴！此后，便忽然断了音信。
直到这月初一，夫君同乡东旺，自矿上逃回顺和县，才捎来夫君书信，信中言道夫君也已逃出矿来，
乌家堡得知他逃跑定会派人到顺和县为难我们母女，让我二人赶去桃源府地界赤松山紫微庵找寻贰星法师，法师自会安排与他相见。“
翠娥喘息两回，稍作平复，言道“不曾想，顺和县衙役早已在此等着缉捕我夫妻二人！一到蛟河渡口地界，我便被他们拿住关在这里。
掌柜的以小女儿性命相逼，欲将我卖入花楼酒巷，我唯有以命相争，昨夜趁看守酒醉逃出，却又被这群恶人捉回毒打，幸得诸位相救。”说罢，嘤嘤落泪。
王大龙王青父子听罢，怒气难平！
王青，紧咬牙关道，”本以为只是恃强凌弱，却不曾想，一个勾结官府的掌柜竟敢欺压良善到如此这般！真是天理难容！”
王大龙言道，“常平县虽有豪强也未见如此霸道蛮横，你夫妻二人一时之间恐怕还不得相见，你可有何打算？”
翠娥言道，“小女子，福薄命苦沦落此地，恨不能手撕了这帮恶人，
却伤到这般田地，怕也保存不得性命了。本以为逃出之后，便赶往赤松山。如今怕是不能了。”
翠娥言罢，挣扎起身，体力虚无却不能起，只得半依半靠在床头道，“萍水相逢本不该拖累诸位，无奈事已至此不得不强人所难，我知性命不能久存，唯独小女儿年幼放心不下。
我夫君，本是忠厚可靠之人，诸位恩人若能赶到赤松山寻着我夫君，将女儿交托与他，也算了却我这桩心事。
今日能遇到诸位搭救亦是天意，大恩今生难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再做报答。”言罢，气力全无昏睡过去。
王大龙本存恻隐之心，女子托孤之事必不回绝。
王大龙点头对王青言道，“咱家虽是贫民百姓，但也该知晓是非曲直，此女若真有三长两短，定要将她女儿护送到贰星法师手中。”王青与段氏点头称是。
送走大夫，林霜儿回头言道，“老爷，夫人，想不到在此处横生出许多枝节，若要众人转行赤松山，怕是又要错过与我家主人相会之期，
掌柜的勾连官府霸道蛮横，见二公子今日救下此女，恐不会就此作罢。
此地不可久留，可使二公子与银花儿，带小女儿沿江赶路，去往奔流津渡口过江，再转去桃源府赤松山，
银花儿向来与我家主人习武做伴，武艺不凡，定能守护二公子与小女儿周全。
明日若大船起航让出航道，老爷夫人与我和金花儿便可先赶赴三江府与家主相会。
二公子与银花儿了却此事，再往三江府与老爷夫人汇合即可。如此这般，既不会误了行程，又不会辜负她所托。”
林霜儿又向王大龙言道，“我初识二公子，便知公子正直敦厚处事严谨，此事公子定可胜任。不知老爷夫人，意下如何？”
王大龙与段氏听了林霜儿安排，频频点头。
王青言道，“如此这般甚好，一路上还有劳霜儿姑娘照顾好父亲母亲。我们料理完毕之后，立即赶往三江府汇合。
林霜儿取了一包银两交予王青，言道。“明日早起，公子便可先行，翠娥交由我与金花儿带在老爷夫人身旁，与我们一并启程。”王青应允。
诸事安排妥当，林霜儿留下守在女子身旁照料。夜已深沉，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自是不必多说。
第二天大早，天色未亮，银花儿把小女儿带到翠娥身旁。
翠娥伤势更加沉重，生气已经丢去了八九分，只勉强打得起精神来。
王青，王林，林霜儿，王大龙，段氏众人聚在床前，女子唤了小女儿乳名言道，“桃叶，快快上前来给诸位恩人叩头，桃叶跪伏于地诚心叩拜。
段氏见此景象正是心酸不已，连忙将其搀起。口中言道，“好孩子，好孩子。莫要如此。”
翠娥拉起小女儿对她言道，“我今伤病沉重不能护你周全，这世上恶人无数，自此以后你要学会保全自己，切不可如我这般受辱。
今日将你托付给诸位恩人。这位王公子，将把你送到赤松山紫微庵，紫微庵有位贰星法师，你父亲正在哪里等你。
见到你父亲便与他说明，我因病重不能与你同去。恩人王老爷与夫人会带我暂去三江府，待我养好病情便去寻你。”
言罢泪如雨下，小女儿听闻此话亦是泪如泉涌，哭喊道，“娘亲怎可舍我而去？若在赤松山寻不得父亲，岂不是枉自与你分离？母亲还是起来与我一道找寻父亲去吧！”
童言真挚如扯肝肠，林霜儿见此番情景，忙上前拉开桃叶交与银花儿，
翠娥又言道。“你若与母亲一道，亦有性命之忧，今日母亲将你托付于王公子。你定要听从王公子的安排。”言罢，挥手示意林霜儿将桃叶带走，
林霜儿俯身对桃叶言道，“你母亲病重不能远行，我和金花儿姐姐定会将你母亲照顾好。你可放心。”
王林插话道，“掌柜勾连贪官欺压良善，昨夜这般安稳怕是今日要有麻烦！趁他们尚未动手可快快离去，休等到天明之后，再生出许多麻烦。”
桃叶哭哭啼啼偎在银花儿怀里，翠娥依依不舍挥手告别道，“拜托二公子了，快走吧！”银花儿与王青改了便服拿了包袱。
二人匆匆走出房来。小厮们早已备好马匹。王青与银花儿抱桃叶上马刚至院门，远远望见一群人疾步赶来，
心中道声不好，必是掌柜的连夜纠集的恶徒，要对这众人用武。
便对小厮们言道，“快去告知我哥哥，恶人有备而来。我与银花儿前去引开贼人片刻。你等速速备好车马赶去码头，与我父母一同过江。” 言罢，与银花儿打马扬尘，迎着贼人奔去。
二公子前脚离去，小厮们手脚麻利整顿车马行装已毕，三步并做两步进来通报，林霜儿得了消息，
转来与王大龙言道，“二公子与银花儿已经带着桃叶先行，这掌柜绝不能容我等救走这母女二人。
小厮来报追兵将至，老爷夫人随我速速赶往码头。”言罢，林霜儿为老爷夫人引路在前，几个小厮搀扶着翠娥紧随其后，匆忙上了车驾。
尚未坐定，掌柜与店小二带着昨日那几个恶汉，将一行人拦在了院中，
掌柜高声喊道，“此女乃是朝廷要犯，今日顺和县捕头特来缉拿。我劝诸位休要妨碍，免得伤了和气。”
林霜儿厉声训斥道，“你勾结官府欺压良善伤人害命，如今还敢强词夺理！今日定要脱离你这虎口！上天自会收了你这狂徒！还不让开去路！”
翠娥勉强撑住身体，从车内探出身来言道，“此事与他人无干，我随你们去便是。”
这群恶汉正欲冲上前来强夺翠娥，却见王林手持大棒，冲上前来。
大喝道，“响天白日，朗朗乾坤岂容你等造次！”言罢，举棒便打。冲在前头的恶汉躲闪不及，一棒正中面门！恶汉一声不哼登时仆倒于地。
小厮们见此情形，纷纷上前捉对厮杀打作一团。
掌柜见情势不妙与店小二嘀咕几句，闪出一侧向院外跑去。
趁着混乱林霜儿与金花儿连忙，扶起翠娥坐回车中。
林霜儿向王林喊道。“大公子，切莫意气用事。老爷夫人尚在此处，不可久困于此！”
王林听罢，喊道，“你们这群恶霸仗势欺人，卖人儿女，逼死人命。今日我就替天行道，了结了你们的狗命！”言罢，将大棒抡的呼呼声风，
几个恶汉不能近前，渐渐让出一条路来。
王林虽不曾习得武艺，奈何长得高大孔武。能把这碗口粗轿杠当做兵器比划，莫说是寻常人，便是会些粗浅武艺怕也轻易近不得身。
林霜儿见已有出路，命金花儿响鞭打马冲出院门来，转身言道，“大公子，休要与人纠缠，速速随我离去。”
金花儿车马在前，王林与小厮在后飞奔出来。
急行不足百步，见掌柜带一群捕快，打手，大步追来！店小二与恶汉们也紧紧追来。
领头的捕头大步追赶，喝道，“哪里来的强人？还不束手就擒！”说罢带领众捕快一拥而上。
金花儿快马加鞭不敢稍停，车驾直奔码头。一干恶汉又冲上前来助阵。王林虽勇奈何人多势众，渐渐被围在当中。
王林大喊道，“带我父亲母亲快走！”打手们见一时制服不了王林，又恐翠娥逃脱纷纷抽出明晃晃的长刀，欲置王林于死地。
王林大怒，奋力以死相拼！
恰在此时，只听得远处三声炮响，桃源府大船，启航前行。
王林与小厮们且战且退，尽力拖延。林霜儿带着金花儿，催马狂奔赶到码头之上，正撞见前日约定的船家。
林霜儿喊道，“船家快来，快快渡我家老爷夫人过江去。”
船家回头一看，车驾后面烟尘飞起一片厮打之声，便知事出紧急，连忙说道，“快，快，快，上船来，这就渡你们过去。”
见金花儿护着王大龙与段氏上了船，林霜儿便返身回来，自车驾上搀扶翠娥上船。
车驾中翠娥气力全无，奄奄一息道，“我命本不久矣，能将小女儿桃叶托付诸位收留，已是天大的造化；不可再拖累诸位恩人。
今生大恩深似海，来世翠娥定当报答！说罢，奋力挣脱林霜儿
向那掌柜方向骂道，“恶贼，我纵使做鬼也绝不放过你。！”
言罢，一头栽入江中，林霜儿救护不及，翠娥几番浮沉没入江中，消失无踪。
段氏见翠娥投江，又眼见王林与小厮们已然抵挡不住。恐伤了儿子性命，焦虑万分
便追问道，“霜儿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霜儿言道，“奴婢受家主之托。护持恩公一家周全，老爷夫人不必担忧，你等速速乘船赶到对岸。我自去保得大公子平安。”
又命金花儿陪在老爷夫人左右寸步莫离。道一声“船家快走。”船家闻听，撑船便走。船只摇摇曳曳离了江岸驶入江中。
王大龙站在船头远远望见王林体力不支，捕快打手将小厮们纷纷打倒。
码头上却不见了林霜儿的踪影！王大龙心说不好，我儿性命休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