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第一章2

阿良的全名叫李佐良，两人打不谙世事的十多年前开始就是好朋友，五年前的高考后两人还幸运地被省城同一座大学所录取，这也使得两人的友情得以延续。

映北青年大学落在映北市的东郊，作为前来报道的新生之一，周轴同样带来了一整个夏日的激情与期待。迈出火车站又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公交车颠簸的路程以后，周轴已经站立在了映北青年大学的手腕处——刻有红字招牌的大门以里——他把这座学校看做是真正伟大的父亲胸膛，而它敞开的大门正是父亲那张开的胳臂。尽管空中的太阳肆无忌惮的挥洒着热情，周轴却不感到一点炎热，他只觉得身边和谐分布的建筑和绿植带给自己一种别样的温暖。提前一天抵达的周轴这时无心过多欣赏这些生机勃勃的状物，他拖着行李快步向父亲胸膛的深处走去，那里有未来四年生活的江湖——他的宿舍。

拖着沉重的行李爬上五楼后周轴才发现7507宿舍的门早已打开了，推开后他兴奋却又紧张的向捷足先登的新朋友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周轴，静平县人。”

那人本是侧身朝里躺在下铺位置的木床上，听到周轴的声音后将脸翻转过来，先是微张嘴巴并放大了眼睛露出似乎带有戏谑的笑容，然后才把手伸向周轴已经留在空中的手。“你好，龚尔。”

周轴没成想龚尔使出了气力，顿时感觉受到压力后手掌一紧，急忙正色道“你想干啥？”

龚尔被他土里土气的责问弄得一愣，迅即又呵呵笑了起来，忙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然后把话题转到两人的专业上。你读经济学，也是想将来挣大钱吗？

本来兴高采烈的周轴被龚尔弄得有些不太开心，幸好龚尔握住自己的力气虽然不小却有种绵绵的感觉，想来这是将来四年的朋友也没再计较什么。不过听到问题后周轴还是没好气的说到，我可不是要挣什么大钱，我只想成为诗人，要不是父亲逼我我才不会读经济学。反驳后，周轴又感到有些心虚，因为父亲在静平北站与他分别时也是这么说的。

记忆中那是父亲第一次亲切的拍了拍周轴的肩膀，笑意盈盈的对他说：“儿砸，到了那边好好学，将来赚了大钱光宗耀祖。”他不好反驳什么，只是将话题转移到自己喜欢上了写诗上面，声称自己要成为校园诗人，将来还想要出版诗集。周扬明显对这个话题有些避讳，转而叮嘱周轴不要总是像那样色彩斑斓的穿衣，说了一些诸如男人打扮的再好看也没什么用，有经济实力才能吸引女孩之类的话。周轴已经明白自己跟老去的父亲没法拥有共同语言，也就没有将“不想跟大部分男人一样丧失审美能力”的话说出口，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了事后加速拖着行李走进车站。他想摆脱父亲，更想真心实意的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知道，列车行驶的终点叫做自由，那里有无数的山川绿林等他采撷。

龚尔可没法了解周轴在想些什么，只是听到他的回答后颧骨都快与下眼眶挤到一块儿去了，笑了一会儿后说，读经济学哪有不想挣钱的，你就别搞笑了；还成为诗人，你就别搞笑了。

周轴知道再说什么他也不能理解和相信，除非拿出一些什么证明，便说出自己带来了整个假期所写就的诗歌。听到这个消息后龚尔才显露出一些惊讶的意味，做出一幅我要看的样子。周轴不禁稍稍有些开心，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要看他写的诗歌。不过长途跋涉再加上这番僵持后周轴也有些疲惫，他想先将自己床铺归置好后两人再慢慢去聊。问明床铺可以自选后，他选择了一张靠近阳台的上铺位置，那里远离门窗、走廊，相对安静，周轴喜欢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空间。

把所有的床上用品铺置舒适后，周轴下床回到地面一边整理生活用品和衣物，一边翻找写有自己假期所作诗歌的笔记本。意外的是，直到所有物品归置整齐，他都没有看到那个神圣笔记本的半点影子。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通知书上写的开学报道当日，勤快惯了的龚尔一早七点多钟就咕噜一下从床上翻滚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干净后便在地面上徘徊着叫周轴起床一起去报道。一番大呼小叫的欢腾后周轴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埋在枕头里的面孔不做任何要苏醒的模样，龚尔只好攀上床梯去推他。周兄，周兄，起床去报道了。

周轴冲破眼角黏在一块儿的眼屎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先是轻微“嗯？”了一声紧接着辨清了眼前状况似的快速坐了起来，大声叫着要龚尔滚下去。

突如其来的脾气搞得龚尔一度发懵，低声嘟哝了一句“还诗人呢？脾气这么大。”后下到地面，表明自己只是想叫他起床一起去报道。

眼见龚尔缩将下去周轴分明松了口气，再次躺下把被子蒙在自己头上。一整夜他都不时想起笔记本失踪还被龚尔嘲讽这样丢脸的事情，再加上周轴有些认床，真正睡着的时间没有几分钟，现在浑身的骨架就像散了一样乏力。不过他也不便拒绝龚尔的好意，顿了几秒钟后被子里传来了“等我几分钟”的语句。

穿戴规整的周轴同龚尔一同踏上了前去报道的路途。一路上龚尔不断跳跳、笑笑，还总是拿起攥在手里装有报道材料的文件袋对着新奇的花树品种指指点点，跟周轴谈话的言语间带有无法掩饰的喜悦与欣赏。晚睡早起的周轴光是走路就很卖力了，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自己那神圣的笔记本，哪有心思再去理会龚尔的热情？他只是反应过时间还很早这件事情后对龚尔满身的活力感到意外。他，难道不困吗？

艰难地步行十数分钟后那片名为“表白广场”的平地出现在两人眼前，那里排列着各学院各专业新生的报到处。龚尔率先在火红的条幅花丛中认定了“经济学”三个字的位置，兴奋的拽着周轴的胳臂跑了起来。周轴一边被拖着踟蹰前行，一边目光锁定在桌子后面一位短发少女上发呆。到了大城市才知道，世间原来还有这般美人。

抵近报到处的龚尔欢快地将握在手中的文件袋一股脑塞给了眼前学姐模样的美人，紧接着说“学姐好，我是经济学新生龚尔。”那美人轻轻一笑，也不作答，只是把龚尔递过的文件袋接到手中核对起来。这时刚刚走近的周轴才得以看清了美人的全貌，她生得一副睫长眼大的清秀可爱脸蛋，再配以弧度总是弯在恰到好处的嘴角后生透一种勾魂摄魄的奇妙魔力。今天她选择的是淡紫色合身短袖T恤加上长款阔腿牛仔裤，搭配黑茶色齐肩短发后散发出一种秀雅又轻灵的气质。周轴看的入迷，心中一边感慨世间原来还有这般美人，一边生长出一些奇妙的句子。

“同学，同学，你也报道吗？”美人的话点醒了周轴。龚尔比较活络，急忙说替他回答说也是经济学的，叫周轴，紧接着就要从他手中拽过文件袋递给学姐。本来疲惫的周轴这时却攥紧了手中的文件袋，自己伸手递向面前的美人。“学姐真像我家楼前盛开的红花槐。”

美人明显没有听得很清楚，反问周轴，你说什么？周轴有些羞涩的把手又往前深了几分，想要赶快结束这慌乱的瞬间，低声说：“美的不可方物奥。”

学姐扑哧一笑，接过周轴文件袋的同时轻轻揉捏了下他的手掌。酥酥地说，你这同学，倒像是中文系的。

周轴被美人突然揉捏的动作搞的更加羞涩，听到这话更如同被看穿一般像傻柱子似的立在那里。不知道两人小动作的龚尔却很兴奋，急忙调侃说：“他就是诗人呢，假期写了一个笔记本的诗歌呢，呵呵呵。”

刚开始稍有兴奋的周轴被龚尔搞得再次胸中泛起微火，他想赶紧离开去找出笔记本，千万不能在美人面前丢脸更是为了要证明自己。

回到宿舍的周轴再次翻找起来，从搬进这里开始算起已经是第四次了，可结果仍是令他失望的一无所获。思来想去，那个笔记本应该是落在家里了，周轴便掏出手机打给了离家前帮他整理物品的父亲。

“儿砸。”周扬毫不掩饰接到儿子电话的兴奋，关心的问道：“报道的手续办好了吗？”

周轴心里只想着装有人生第一次诗歌作品那个神圣笔记本，几句敷衍后赶忙叫父亲帮忙到自己家中的书桌上寻找那个飘有白云的蓝色封面笔记本。

“哦，那个笔记本啊”周扬语气中不乏早已知情的味道，“我看已经用完了，昨天整理垃圾一起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