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处——写给王尔德的情书

曾经我以为这出悲剧是你的艺术，如今我终于明白它是悲壮的你。

  只有当你与他并肩而坐的时候，你才不是世界名流，不是剧作家，不是王尔德。你是你自己笔下的夜莺，波西是令你魂牵梦绕的青年，可这个亡命之徒不该遇见你，他从来不该出现在你灿烂的生命里，他自私而怯懦，非但不造就你，而且要毁灭你。

  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同性之间亦有如此歇斯底里的爱情。然，他渺小的爱因着他的索取，你博大的爱则因着你的慷慨。与他的相处之道是，要么全听他的，要么全不理他，而你，出于你深挚的错爱的感情和对他秉性上缺点的同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你以为你会包容他，可他下作的个性却反噬你，裹挟你，你沦陷了。

  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杜鹃这肠断声声血已是鸟中的苦主，却未曾料到你笔下还有夜莺这悲怆的鸟儿。蔷薇利刺钻进你心房的时候，你还在声嘶力竭地歌唱，只为了黎明前为你的心上人开出一朵火红的玫瑰。我不知道你在歌颂什么，也许是永久悲怆，也许是片时欢愉，也许是破碎的爱情。黑暗离开的前一刻你心爱的玫瑰绽放了，那火一般的红，太阳一样的炽烈，你冰冷的身体安静地落在园子里，最后一丝血液也流尽了。我本以为这明媚的玫瑰已成为童话的结局，不想你偏要这花碾碎在富人的车轴里。你以为，初秋注定不是玫瑰绽放的季节。遇见你之前，我竟不知世上还有这绝美得令我心碎的童话。我不禁爱上你的悲怆。

  你说半小时地与艺术相处，总胜过一整天的同他厮混。你知道吗，他的感情，你一眼就可以分辨，只是，有的人装傻，有的人自欺欺人，有的人委曲求全，而你决定与他一起演。他是你艺术的克星，你却妥协了，你竟允许他执拗地隔在你与艺术之间。他，无法知道，无法理解，无法体谅。他没有如你所料，作为一个风雅备至的人物参演你绝妙的戏剧。你知道吗，如果没有隔着这一百年，我想对你说三个字，我可以。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一千零一夜，那一定也有一千零一个埋头读你的我。有时抬头望星星我总想，如果我可以爱你，我不因着你的名流光环和万贯家财而跟随你，你在艺术界的地位和所谓的人格魅力，你的金钱和生活的奢华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我如果爱你，就去看你的每一出歌剧，而非沉醉于口腹声乐之色，我由衷地敬佩你，称赞你；我如果爱你，定不以你和我父亲的争执满足我虚荣浮华的心理，不借你的高枝攀援着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就会像抬头望星星那样望你，等到你陨落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也依然爱你。

  可我不是波西，隔着百年的距离，我够不到你。

  你可知，你可知，冬有飘雪，夏有落日，扶眉在案头，有你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