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湘西之下|湘西之女

湘西之女梅子并不是极具湘西特色，而湘西特色就是大家所说的“匪气”，所有人都知道湘西是个神秘的地方，也是个土匪横世的地方，最起码在改革开放的初期，湘西人都还具有非常重的野蛮气息。不管是哪里的男人还是女人，大家都是一副很凶的样子，有人说中国是越往北方越粗狂，越往南方月温柔，可是，对于极靠中国之南的湘西，却是个例外。但对于湘西而言，梅子也是个例外，最起码的是她是汉人。

湘西是个少数民族聚居地，如它的全称一样：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所以那儿基本全是土家族和苗族人居多。当然也是有汉人的。

梅子生在那山坳坳里，去到那里你要先坐汽车然后再坐船，坐完船你得背着一背篓的货物趟溪，那里的小溪沿着山谷弯弯曲曲的流淌着，而人们就在这溪与溪的跳板上行走着。趟完了溪你还得爬山，那真真是一条难走的路呀，要一直往上爬，你会看见太阳就在你头顶上，对面山头一处村子的屋檐就映入你的眼帘，可就是走不到它的身边。这样的山路你得走上近两个小时才能到村子口啦！那样的地方出了梅子也是稀罕的，并不是梅子怎么样，只是梅子在那样的村子里长的十分漂亮的，不用跟村子里其他的姑娘比，就是出了村子去到镇上，梅子也是娇花一朵，极少有姑娘像她那样美的。对于农村姑娘，她皮肤白皙，个子娇小，身材匀称，那对胸也是极漂亮的，在那个没有胸罩的时代里，一件短小的褥衣穿在里面，胸型却是半圆而挺拔的。再来看看她的脸，媚着了~鼻子不高但胜在小巧，嘴巴饱满，额头也是饱满的，她还有着一头乌黑到腰的长发。但最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真真是太风情了，黑珠与白珠分明，往人望一眼，满眼的柔情。若说她有什么缺点的话，只能说，梅子的牙齿缺陷。她下门牙的距离有点宽，但对于喜欢她的人来说，这没什么，甚至会觉得这是将她身上的媚气降低了几份，增加了几份的可爱与俏皮。梅子不单单长的漂亮，她的手也巧，不管是路边的杂草编织，还是家里的鞋垫、鞋子，甚至是她上到集市上看到别人在哪儿织毛衣也是一看便会的。除此之外，梅子是家中老大，家里什么活自然也是辛苦她的多，可是她也不恼也不比，不管是爹娘要求做的，就是不要求的她也会一把揽过来做的。所以这样又美、又手巧、又勤快的梅子，那家不想娶回家呀。

但梅子也是有傲气的，当时那个小村子，读书可不是人人都能上的，可就在那样的状态下，梅子偏偏念到了初中。不要说，这样一来，别说她挑了，就是她爹娘也挑了。早就有人向她爹娘寻思了。

“梅子娘呀，你家梅子这么乖，这么好，准备找个什么人家呀？”

“我家梅子还念书呢，哪能考虑这些喏。”

梅子娘说话软软的，细细的，长的也是白净。主要是梅子娘在家里只要收拾家务，偶尔放放牛或是割割猪草就行了，有了5个孩子后，稍微上点年纪后，连家务活都不需要怎么弄的了。大多数的时候，梅子娘将自己收拾的妥帖就去村委开会去了。每次有人寻思他们家梅子的时候，梅子娘就会用梅子还在读书来搪塞别人，别人也没办法，稀罕梅子的就还是等着，也只能等着。

但没有等多久，梅子就退学了，是梅子自己要退的，不是什么早恋，也不是家里供不起，单单是梅子生了一场病，不严重，真的是不严重的小病。那天她有点发烧，班主任就批准她回宿舍休息，她从下午躺到晚自习上一半的时候，突然睁眼，就感觉自己特别惨（谁也不知道她惨什么），尤其外面刮起的大风呼呼的吹着窗子，外面树枝的倒影乱打这宿舍内的墙壁。她害怕极了，马上爬起来下宿舍往教室走。饿了一下午，哪有什么力气呀。慢悠悠的爬着楼梯上四楼，可就在二楼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下去。爬起来后就大哭着，教室里的师生就被吵到了，班主任到时以为出什么大事，只知道梅子一个儿劲儿的说难受、难受。没办法，那个时候人无知缺且胆小，班主任就叫了一个同乡的同学去送她回家。

送她的是位男同学，男同学一路上都没说话，当快到边的时候，问梅子：

“你还来上学吗？”

“不来了？”

“那你准备干什么？”

“要嫁人了。”

“要嫁人了？要嫁人了？哦，要嫁人了！”男同学开始是疑问句，到后面就成了肯定句，他的表情也是有意思的，从开始的惊吓，到后面的接受，再到后面竟然流露出悲伤来。梅子看出来了，但是她不说，只是对着男同学说了声谢谢就转身了。再以后见到这位男同学的时候，是在县里买家具的时候，哦，那家家具店就是那位男同学开的。

果然，一没读书，上门求亲的就真的要将门槛踏破了。问梅子，梅子只管自己做事儿，喂猪、劈柴、做针线活一点都不落下。梅子想，这些事儿她不懂，反正她爹娘会给他弄的。再等一年后，梅子18岁了，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了，刚好，梅子爹娘千挑万选的也给梅子挑了户好人家，到底什么样的好人家了？哦，原来是县里一户开门面的。这真真是户好人家呀，别的不说，光是县里人就可以说比嫁给同村或是别村的姑娘要强上百倍的。下完礼后的一个星期，梅子就嫁了过去，从此就开始了县城的生活。

“农村人莫要羡慕城里人，有的时候城里人不见得比农村人过得好！”

“女子，你莫要这么讲，怎么说，嫁到城里衣食是无忧的。”

“是不会断了我吃穿，但也没什么好的。”

“你现在怀着的，莫多想·····”

这已经是梅子第二次回娘家了，就像梅子说的，嫁到城里不一定比农村人好，梅子嫁到县里头一年还好，但第二年就开始变差了，是什么原因了？原来那家人有两个极难对付的人，当然这也是中国自古以来最难对付的人，女人最难对付的女人——婆婆和小姑子！第一次回家是因为一件极小的事情，无非是买了点水果零食的吃，但被婆婆念叨，小姑子在旁边搭腔。而她丈夫了，一个从小没有父亲，兄妹两个人全靠寡母带大的孩子，自然是最听老娘的话的。第一次他就没有作声。梅子一气之下就跑回了娘家，被接回去没几天，矛盾又发生了，但梅子已然怀孕，女人一旦有了孩子那就什么都已成定居了。梅子听自己老娘的话，往后怎样都忍着。可实在是忍无可忍之后就又跑回了娘家。

“娘，你不知道，我怀着孕的，他们尽然让我在寒冬腊月里洗衣服。”

“女子呀，你都这么大了”梅子娘指的是梅子的孕期。她认为女人先别说嫁人与否，重点是这有了孩子后，只能认命了。

“这次他过来接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莫犟！”

听完，梅子的泪就掉下来了。

在娘家待了不到一个星期，梅子就回去了，这次是她自己回去的，她听了她爹娘的话。孩子是不能没有父亲的。

两个月后，梅子生了，生了一个大小伙。她娘来看她，开心极了：

“这下好了，是个小子，是个小子，我们家大丫头有福了！”

梅子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她给他们家生了个儿子，以后的日子定是好过多了，事儿也是照着这个发展的，只不过她老娘一回去，所有的事情又变回原状了。婆婆的刁难，小姑子的白眼，丈夫的沉默。

第三次回娘家，她抱着儿子回去的，谁都没拦她，而家里的人也都只是认为她不过是像往常一样的闹腾一段时间。哪怕连她自己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在家里待了一个月后，她跑到村支书写了离婚申明，将它托人带给了县城里的丈夫，到了下个赶集的时候，离婚书上签字寄了回来。再后面她去到县里跟他去了趟民政局后，两个人就彻底没有瓜葛了。而梅子回去后大哭了一场。

如果说梅子的一生就是和着儿子过就完了的话，那显然不对的，就梅子这样的长相，是不愁嫁的，儿子三个月大的时候，她的亲事就被说好了，这次人是她父母亲自见的，是一个很老实的白面书生的人，在镇子里的造纸仓当二把手，人品也是远近皆知的好，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早早就去世了。虽说梅子是二婚还带着个孩子，男的是头婚，看起来像是男的吃了亏一般，但男的也已经30大几的了，而梅子当时还是芳龄二十二的俏姑娘的。当然男的也并不亏待梅子，他将梅子娶回家时，接亲的路上梅子穿着一件新潮的红色呢子大衣美溜溜的是一步都没落地的，从村子里出来的山路，过溪的水路，这一路上都是有人背着的，到了厂子分好的单位房后，宴席也是接连开了三天的流水席，几大袋子的瓜子花生和糖都是一蛇袋一蛇袋的堆在门口。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热闹，人来就上座开吃。这样的豪气的婚礼是梅子前夫做不到的。梅子爹娘看到这一幕时，老泪纵横，觉得自己家的大闺女终于能享福了！

但福气却真真没享多久，到三丫头出生的时候，梅子丈夫就胃出血住院了，怀着7个月孕的她不单要去医院照顾他还得去厂子里上班，是万不能请一天假的，请一天假就得少一天的工资，这是怎么敢的呀，就是他让她请，她也不敢请，她看着输液袋里红彤彤的血，心就更慌了，快生的时候梅子和他丈夫就一起回了丈夫的老家休养，到要生的那天，才有一只鸡吃，以往她想吃点好的，都得他丈夫去村里面赊的。赊的越来越多了，但也没人来催，可能还念着他们在厂子里的工作吧！

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病才好一些，孩子也才满月，工厂就倒闭了，这个时候日子过的就是前所未有的惨了，实在不好过日子了，老大就被送到了外婆家，等三丫头快一岁的时候日子还没好转，梅子一咬牙就跟同村里的妇女们一起外出打工去了，那个时候正是中国打工热潮兴起的时候呀，钱倒是比较好挣的，但苦也是真苦，梅子舍不得闺女，隔断时间就会回来看她。每次闺女抱着她的腿不放的时候，她的心更是揪的慌，可又有什么办法了，一大家子的人等着吃穿了，梅子丈夫自从生了病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差了，根本是重活累活都动不得的，光三年内就已经发病两次，送到市医院输血，住院期间，三个孩子就送到外婆家养着，有一年还是在外婆家过得年，她跟丈夫待在医院里的。尤其孩子们越来越大，不单单是管饱管穿的问题了，得让他们上学，梅子心气儿高，别人家有的，她不一定一定要有，但也不能让别人瞧不起，她一直认为：不求人上，但求人中，再加上她在外面打工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更多的是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所以不管她在外面多苦，多累，她也省下钱来给孩子们上学。

或许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梅子是我身边熟识的人，她的生活还在过，她还有她的苦，她的不容易，但是，这当然还有很多快乐的事，人生若是一直命运坎坷的话，那还能有什么奋斗的动力了。所以梅子到底幸不幸福我是说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