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32
三月，我多想和你们一起走在这明媚的春光里。我亦知这美好的童年时光终究是一去不返了，这明媚的春光总让人恍如隔世，怅然若失……
文/清衫
我最近出门出现了几次忘带手机的情况，走到超市扫健康码的时候又被迫返回，怎么会忘带手机呢？这个大脑和外在世界的灵魂摆渡手，随随便便说丢下就丢了？只是因为那个时时刻刻会打电话提醒你做这做那的人没有了，消失了，不见了，一去不返了。
从此没有任何人会在早起时，担心你不吃早餐，担心你冰箱里鸡蛋的保质期，担心你没有开封的面包和黄油。所以那个提示你早餐的电话就不会响起来了。
你变得时刻提醒自己，晚上给孩子们准备好明天的早餐，早起摆在桌上一直唠叨孩子们吃啊吃，孩子们的耳朵仿佛都没有醒来，他们草草吃一点，背着书包都跑了。这筹谋的早饭，就和空气一般的晾在那里。
如果你没有成为一个母亲，你永远不会懂得另一个母亲，即使另一个母亲就是你的母亲，你也无法真正的理解她。除非你进入她。
我在母亲离去的一段日子里，常常感觉有另一个身体入驻在我这里，我像个旁人一样站在一边，观察自己。
我看到自己走到老大身旁，不停的说你要珍惜时间，你要珍惜时间，再不珍惜你就会后悔的，这句话越急促，效果就越差，我还没生气，老大就提前生气了。
我又看到自己走到老二身边，不停的说你要学习学习学习，再不学习老师就会批评你，这句话越急促，效果就越差，我还没生气，老二就提前生气了。
我惊讶自己怎么变成这么焦虑一个中年妇女，而且面目可憎、语言乏味。我为什么不能和孩子们聊聊春天、聊聊树上变绿的叶子和新开的花？我为什么不能和孩子聊聊世界的另一端或者世界的外面，以及神秘的宇宙？可是我没有力气那么做。
我开始变成一个向生活要结果的人，我想起我有那么很长很长的时间，不和母亲沟通，大致是因为她陷入我目前的这个状态里，她总是催促我，催促后又担心我，担心后又后悔催促，后悔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催促。
小时候她会说：长大了你就明白了。可我长大了依然不明白。
长大了她会说：当了妈你就明白了。可我当了妈依然不明白。
后来她会说：我不在了，你就会明白了。现在她不在了，我真的明白了。
这种明白来的猝不及防，就是在重复的日复一日的时光里，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看到了自己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成为的样子。当你完全理解这个人了，也完全知道没有这个人不行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以前的每个春天，都各有计划，每一个计划都与母亲无关。无论春色多好，你的目光落在第一片绿叶上，第一朵桃花上，然后落向大海、天空和整个世界，唯独没有落向母亲。她想和你一起去走走，在这阳春三月里，可你的眼睛总是落在生活之外，你时时刻刻想去远行。
此刻，你想把眼睛落回寻常日子里，落回母亲的怀抱里，却发现在时间的车轮里，没有一个春天可以返回。你想拿起手机，它迟迟不肯响起，没有声音再督促你：吃好饭，睡好觉，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你和母亲的手机都在这个春天里失去了信号，可你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出口，这春光如水，多想牵着妈妈的手，在这月色里，聊聊天，说说那些失去妈妈后才明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