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二)

2018-12-20  本文已影响0人  不够朗利

  时间过得飞快,五年级结束大家都去镇里上初中了,我和大刀我俩被迫留级。暑假里面我去了我姥姥家待了一个月,我有个表哥是上技术学院的,年纪比我大好多岁。当别人问起他上的什么学校时,他从来只说XX职业学院,说计院的话会被别人误以为是上“妓院”,从来只是听说上妓女,没听过上妓院。表哥是文学系的,我很是不明白技院不是应该学技术的吗,怎么学起文学来了,我表哥说代写不也是一种技术吗!不得不说,当时我表哥文采确实不错,至少在当时的我看来是这样。我问他为啥要学文学,他说曾经希望自己做一个文学家,偶尔写写书,喝喝酒,与美丽的女子一起花前月下吟诗对画,前面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和美女吟诗对画肯定是这货最原本的想法。表哥给我看了他给学院有好感的女生写的情诗,我翻来一篇看到:

  天上的月亮是你美丽的脸庞

      那么皎洁,那么忧伤

  地上的湖水是你柔弱的眼眶

      那么清澈,那么明亮

  山间的野花是你曼妙的身躯

    那么温柔,那么芬芳

  丛林的清风是你乌黑的发梢

    那么怡人,那么清香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虽然我们间隔数十米,但你就是我的唯一,我会一直等你,不问时期。

我问他,该美女接受你了吗?表哥骂道,妈的,她被一个富二代开着宝马车接走了。我当时也不懂,就只知道表哥眼神里很复杂,可能在想是不是用野花来比喻身躯,美女不高兴了。我问表哥文学家就是你这样的吗,表哥说哪个文学家都这样,你没听过文学骚客嘛,搞文学的人一定要骚。我问他除了写情书,平时还干什么,他说偶尔看电影看书听音乐,还自己创造汉字和英语单词,这让我很是钦佩,我问他你创造多少了,他说有几十个字和几个单词吧,可是这些字和单词只有表哥自己在用,也就是说在他这行得通,出去问随便一个人,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怎么读,更别说单词了,不过表哥还是自得其乐,说以后自己用自己创造的汉字写一本只有自己能看懂的书。我问他这样有什么意义,别人又看不懂,他说你不懂,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表哥有一辆太阳牌的摩托车,铃木的发动机,125cc,这是表哥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东西。表哥曾不止一次的骑着它去街上转悠,他说男人就应该有速度,女生一般喜欢有速度的男人。女生确实喜欢有速度的男人,不过不是在床上就行,况且如果就摩托车和宝马车速度一样来说,大部分女的还是会选宝马车的速度,他们会说,四个轮子的我比较有安全感。表哥有一次骑摩托车带我去公路上溜达,他说他最兴奋的就是骑着摩托车追赶汽车,超越的时候一定要把摩托车帽子上的挡光镜推上去转头看一眼对方,然后盖上继续行驶。我坐在后面搂着表哥的腰说开慢点,他说我平时都开到90,然后瞅着我哈哈大笑。走了挺远,顿顿的走不动了,表哥大喊:坏了,怕是没油了。我问他有没有备着油,表哥说没听到我说坏了,就说明我没有备用的。离家还有二十公里,表哥说推回去吧,附近也没有加油站,加油也太贵。于是推了好久走不动了,来了一辆面包车,看此车面相,应该比我都大好多岁。开车的是个中年男子,他左手夹烟右手摇下车窗问我们怎么了,表哥说没油了,中年男子说我车上有,十块一升卖给你。表哥说加油站才5块多一升,你这太贵了吧!中年人说这离加油站还有几十公里,你就推着走吧,到地方了不仅车需要加油,连你自己也需要加点儿。表哥想了想,买了两升,开着回去走到拐弯的地方,加油站三个大字赫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在回去的路上我表哥对我说,人这一辈子,出生之后就一步步走向死亡,有的人距离终点很远,有的人距离终点很近,你说人的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呢?我曾经不止一次在黑夜里思考过,思考过死亡,如果我死了我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就是一捧土吗?我惧怕死亡,并不是害怕不能再享受这个世界给我的东西,比如吃饭,玩乐或者骑摩托车,而是死后进入棺材,会有很多的虫子蛇什么的吃自己的肉,虽然我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感觉不到痛苦,但是我想起来就可怕。我问表哥咱们不是还小嘛,想这么远的事情干什么,表哥对我说:你还小,长大你就知道了。我对着表哥若有其是的点了点头。

  暑假最后的一个月里,我在家闲着没事就去大刀家里玩儿游戏,大刀喜欢玩儿魂斗罗,我喜欢玩儿坦克。当时我和大刀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合伙买了一台游戏机,因为我家里没有电视,所以就去他家玩儿。我们每天的生活是这样的:每天早上6点起床一起沿着越境河跑步,然后7点半吃早饭,9点准时去捡破烂,11点去卖破烂,12点回家吃饭。下午做作业,大概到4点玩儿游戏,六点看《葫芦兄弟》,晚上摸爬蚱,晚上9点爬上床睡觉。我们曾每天卖东西挣钱,我觉得现在卖东西挣得钱可以存起来以后长大了花,而大刀说现在有钱就应该做现在需要的事情。我问他现在需要什么,大刀说游戏卡,菠萝雪糕和弹弓。暑假里我和大刀玩的很愉快,暑假结束我还意犹未尽。我曾经想过很多次想要回到那个时候,可是再也回不去了。我们都喜欢幻想,幻想着自己的伟大前途,幻想着以后的日子,我们都活在幻想里,我是,大刀是,我表哥是,天天也是。以至于多年之后大刀死了,我还在幻想着能够有一天在没有名字的街头碰见大刀,他依旧咧着嘴对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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