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之城（3）
其中的第（2）节被莫名其妙的和谐了。
3.
临走出宿舍的时候，我把补考的事儿交给了白菜。白菜是我们宿舍唯一的希望，他的成绩向来让我们垂涎三尺。这么说吧，以前王强还在的时候，白菜那可是我们宿舍的旗帜之一，我们宿舍有过这样一句口号：成绩要向白菜看齐，泡妞要向王强看齐。每次成绩下来的时候，白菜指着我们四个人，挨个说：“你，手下败将；你，也是手下败将；你，还是手下败将，你嘛，”轮到我了，白菜一摸脑袋说，“你小子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了，总是被我们踩在脚底下。”我对白菜不屑一顾地说：“嘁，尖嘴猴腮，小肚鸡肠，一看就不是成大事的料，大哥勇于承担倒数第一的痛苦，就你们这些废物加饭桶怎能体会！”白菜以同样的语气还击：“恬不知耻，悲——哀——啊。”
白菜翻了翻桌子上的书说：“我还有事呢，我得出去应聘去。”
我推开屋门说：“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先补考，下午再去应聘。”
“这……这，真的……”
“别废话，午饭我请了。”
“真……真……”白菜一激动，就容易结巴。
“再加一根鸡腿。”
“我没……没……”白菜还不满意。
“操，别说了，再加半斤鱿鱼。”
“好，成交。”白菜一锤定音。其实白菜也知道应聘是没有希望的。还记得前不久我们四人——我、白菜、眼镜、季枫一起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人才市场应聘，到了之后，连跑几家，对方的回答都是清一色的一挥手说：“对不起，我们不要男的。”季枫站在人才市场的正中央，仰面长嚎：“操他妈的，原来我大款也有今天啊……”话还没说完，七八个保安挥着警棍冲上来把我们撵了出去。
走了没几步，我便又折回身，推开门说：“别忘了，八点，在1204，带着身份证和学生证。最重要的是，考试的时候写我的名字不要写你的。”
“知道，知道。”白菜翻着抽屉去找证件。
“我去王强那，中午回来好好请你。”我把门一关，一身轻松地往前走。身后传来了白菜很是激动的声音：“秋，秋飞，考……考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你看着办吧。”说完，我走下楼梯。
走出宿舍楼，外面阳光明媚，清蓝的天空竟然找不出一朵云彩。我在心中暗暗叫好：秋高气爽，难得难得。在校园里，我左顾右看一副悠闲的样子。实话实说，我已经大四了，眼看着就要毕业。尤其是让经济危机这么一闹，大好前程全给毁了。身边的人全摆出一副苦瓜脸，忧心忡忡。不过我倒觉得那是杞人忧天，何必呢，何苦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我一个人信步悠哉，享受着秋日的太阳。突然想起前不久才发生的一个新闻，北大的一哥们跳楼自杀了，自杀的原因居然是身边的女生全都被大款保养了。为此，我扼腕痛惜。这哥们简直是浪费了北大的一个名额，真是可惜了。不过一联想到自己，我又很同情这兄弟的处境。想想也是，长的好不如有个有钱的爹，干的好不如嫁的好，血淋淋的现实啊。
“嗳，去哪了？”
我猛一抬头，心不由一颤，居然是李可欣。我缓缓走过去，在晨光的照射下，她的周身金灿灿的，她高挑的身材尽显无疑。这时候，我真想冲上去把她抱住，可是我不敢。
“你去哪啊，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在阳光下，她长长的头发略显干燥。她微笑起来还是印象中的那般安恬，我心中的某根神经颤的厉害。
我站在原地，出了神的望着她。她还是那么美丽，让我无法不动容。
“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咧开嘴，但是眼泪却掉了下来。
“秋飞，你怎么哭了。”
我连忙擦了擦眼睛，说：“对不起。”
“秋飞，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充满磁性，让我无法抗拒。
我静静地望着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秋飞，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突然呢？”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我跑向校门，眼中的泪噼噼啪啪的往下掉。
我不想撒谎，我曾经追过李可欣，也是打心里喜欢她，但是我们并没有交集。这是我的伤口，我一辈子也不愿再回忆。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我的伤痛，但是钻心的疼痛告诉我，想忘掉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走出校门心情放松了很多，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这句话，是王强的口头禅，每次王强遇到什么烦心事的时候，他必定会仰面朝天来一句，我日他祖宗，然后下一句就是，没什么大不了，哥坚挺着呢。王强还在学校的时候，那是我们的传奇，是院里公认的采花大盗，极尽风流。在学校期间，被王强挂上的女生数不胜数；到最后我们都分不清，究竟是王强好色，还是那些女生太浪。后来，还是眼镜一锤定音，啥人玩啥鸟，永恒的真理。我们宿舍都为之感叹，眼镜终于说了句人话。不过凡事物极必反，最后王强居然泡上了院长的千金。此院长是我们学校公认的二号人物，怎会同意让他的女儿和王强乱搞。学校都这么传过一阵，说院长的女儿是他交易的筹码，早名花有主了。一开始的时候，院长曾通过秘密途径，给过王强暗示，叫他好好珍重。但是王强理解错了，他以为院长是让他好好珍重他的宝贝女儿，所以王强来得更加猛烈。院长一看情形不对，再不加干涉很有可能发展成燎原之势，没几天王强就以扰乱学校秩序的罪名把他逐出了校门。
还记得王强走的那天还笑嘻嘻的，他挥着手说，值了值了，反正我把她睡了，那可真叫一个骚。我们急忙问，骚在何处。王强笑而不语。白菜一拍桌子，操，一群骚客。我问王强有何打算。王强诡笑着说，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准备。王强告诉我们，他早看中了离市中心不远的一个店面，他很想把它盘下来做点买卖，但至于做啥，王强摸着脑门说，待定。季枫问他，啥时候动手。王强说，那等我的好消息吧。王强把他的东西都分给了我们，一个人背着书包一身轻松地走了。
没想到一个月后，王强打来电话叫我们赏光。我们都觉得很震惊，没想到这家伙还来真的了。那天我们一起放了鞭炮，热热闹闹的庆祝了一番。王强开的是家影碟店，店面不大，也就三十来平米，但是里面的影碟排放整齐应有尽有。王强西装笔挺，煞有介事。我们都感概，这年头流氓都当上了老板，世道真是变了。王强那天笑得很灿烂，虽然店面不大，但布置很有新意，五个架子各得其所，最后面还有一个单间，既是仓库又是卧室。我们都恭敬地叫一句，王老板。王强很有风度的一摆手说，不必多礼了。我们都笑了。
屈指一算，王强离开我们已经有一年多了。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大学已经走到了尽头。对于明天对于将来，一点打算也没有，我的心仿佛搁了一块石头，很沉。挤上公交车，突然间触景生情，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因为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是淇芸。
我和淇芸是一个班的，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都傻了，我以为我看错了，因为她太像我在初中时错过的那个女孩。初见淇芸，她带给我的就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淇芸是来自南方的，水灵清秀，一双黑眼珠炯炯有神。不是我说大话，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真的情不自禁地生出了贾宝玉的感慨：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当然，后来我自己的伤心欲绝，也是从那第一眼起就埋下的祸患。
现在我已不愿意一步一步回顾我和淇芸走过来的风风雨雨。季枫曾经对我动情的说过，爱情就是犯傻。在那三年的时间里，我确实做过很多傻事。海辛曾笑过我说，为了一个离题万里的女生值得吗？海辛所说的离题万里，是指我们的生活根本没有交集，我们分别是在不同的天空下长大的。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如果尘世间的事都可以分为值得和不值得，那人生该会是多么的完美。但是爱情就是犯傻，深爱过的人都深有体会。后来，海辛见我无可救药，就一刀两断的下个结论说：你和淇芸是走不到一起的。很不幸的，真的被他言中了。记得我和淇芸彻底断了的时候，那些日子我难过得无以复加。每到晚上我就拉着海辛去泡离学校不远的酒吧。我一边喝着烈酒，一边对海辛倾诉苦水。每次回去的时候都是不省人事。那些天夜晚的天空在我心中迟迟不肯死去，原来失恋时的天空比热恋时的天空更加容易让人刻骨铭心。不过，这个刻骨铭心是没有人想要的，因为这不是爱得死去活来，这是一个人在面对一场无望的爱情时对着天空的夜夜泪水。
现在想起来，我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恨淇芸的心思，我觉得淇芸给了我朋友所能给的一切。我觉得淇芸就应该这么做，因为面对第三者就应该痛下杀手。淇芸是第一个入驻我内心的女孩，没想到她也是第一个从我生命中永远退出的女孩。她的意外退出，让我内疚不已。每每想起它我的心流血不止。
“咦，这么凑巧？”公交车猛然一停。淇芸转过身正巧撞上了我出神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的原因，我总感觉淇芸有点不对劲儿，但不对劲儿在哪，我却说不上来。
“是啊。”我冷冷地应了一句，便把头扭向了窗外。我没有说话的欲望，窗外是看起来不像我呆了三年的城市，一闪而过的脸庞，密不透风的高楼，一身疲倦的流浪汉，一一闪过。
“你去哪啊？”
我回过神，看到了淇芸不太自然的微笑。她的黑眼珠当中流露出了更多的迷惘。几个月不见，淇芸还真是有些变了。我印象中的那个单纯阳光的小女生再也寻不出踪迹。
可能是我看得太久了，“你怎么……”
公交车突然刹车，由于惯性我们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一起。我闻到了她身上香水的味道，那淡淡的幽香迅速穿透了我的五脏六腑，让我终生都不会忘掉。这是我们几年来离的最近的时候，但是它却持续了不到十秒钟。
我感觉有些尴尬，便说：“我到了。”说着我穿过密匝匝的人群，一个跳步下了公交车。从外面看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我已寻不出淇芸的目光。我突然间感觉淇芸就像一团火在寒冷的黑夜里，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个模糊得可以忽略的点上。
我心中有一股粘稠得挣脱不开的失落感。当时的我不会想到，就是那一个固执而短暂的跳步，让我后悔了一生一世。但是，想回头已经没有机会了。
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白菜打来的。
“喂，秋，秋飞，坏……坏……”
“怎么了，慢慢说。”
“我……我被查出来了……”
“什么？没搞错吧，怎么回事？”
“我……我走错教室了，考完才知道…我进的是1214…”白菜的声音带点哭腔。
“你是不是存心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心里发毛，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