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命名
本文作者:辛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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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没有下雨,星星挂得高高的。“我们”坐在一楼的阳台上,那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来的,几个世纪来都没有如此纯净的风轻轻地从“我们”的脸颊边滑过去。我不得不说它们干得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多希望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被装在一个罐子里,然后我再把罐子的盖子锁得紧紧的,让它永远,永远也不要发生。
它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它的。
那是一双有着棕色的瞳孔的眼睛,我越是盯着它看,越是有一种疑惑,甚至到后来慢慢变成了恐惧。这双眼睛像是在侵蚀我的大脑,它虹膜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种颜色的变换,都是那么梦幻,像是舞女平转时的舞步。
我小时候有一只洋娃娃,也有类似于这样的眼睛。让眼睛变成这般模样并不是一项艰难的事情,但是此刻我……
“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可以多看一会儿,”它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从你们的信息库了解到,你们和我们很像。在这种时候,我们也会很难受的。”
“我们……”
它是一台老式机器人,半个世纪之前的产物了。那个时候,它们还保留着人的样貌,茂密的眼帘,修长的手脚,白里透红的皮肤——或是造物主一样的心理,喜欢把自己创造的最得意的生物,变成与自己相像的模样。我们花了几年时间去将它们打造地与真人几乎没有什么不同。这让它们在半个世纪的自我发展过程中,都还将我们的样貌定位为完美,并且不断地追求完美。
我祖爷爷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的。再往后代的人也不得不知道了。
“我们完了!我们完了!千古罪人该当何罪!”
这卖报纸的家伙,平日里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自行车,一只手扶着车把儿,身子悠闲自在地向后躺着,左摇右摆地在街上晃过来,晃过去。遇见谁就逮着,硬生生塞给他一份报纸。自从有了那群机器人,报纸上剩的只有三类:国家大事、机器人研究所的新发明、机器人又干了什么新鲜事。而那些从前人们认为叫做“生活”的东西变了,“生活”是全新的!
这个时代是最美好的时代了吧!在一波对科技追求的狂潮过后,人们开始向往那古老却别有一番滋味的生活,返璞归真。街道上没有什么汽车,有的是歪歪扭扭的自行车,它们的构造很简单,不会比从前的自行车多了一根铁丝。人们在广场上自由自在地走着,谈笑着自己的生活。大家在出行方式上,除非是必要的,否则谁都不喜欢坐那嘎拉阿拉的汽车,这时候世界上无处不见的风好像成了一种珍宝,人们在它的怀抱里,好像可以永远快乐下去。
社会上的纠纷少了——没有必要了——小偷入房偷到的是张10块钱就可以买到的芯片,芯片里面,就算是有着一栋楼都塞不下的金银财富,也不会洒出来一分钱,落在不法之徒手上;何况现在的家具,哪样都可以变成一台记录仪。住户们也不会浪费很多钱才将家里全部安装上铭家具(他们是这样叫的),事实上大家也都随心所欲地放置了,任何人闯进来,要是想猜测如何避开铭家具,便犹如海底捞针一样困难而不可能了。
“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那个卖报纸的家伙,裤腿上淌着血,应该是蹬脚踏太过着急了,绞到脚了。他什么也不顾,也谁都不信任,甚至连陪伴自己多年的自行车也不例外。一路攥着报纸,冲入人群,他的腿脚再也受不了脑袋瓜子的疯狂号令了,从报社到这儿就跑了好几里路,他重重跌在柏油路上,将自己珍重了三十多年的脑袋摔得鲜血淋漓。人们迅速向他围拢起来,他手上的报纸被甩的远远的。
一个孩子慢慢弯腰捡起报纸,用他懵懂的目光,很慢,很慢地阅读着。
他童真的眼神里疑惑极了。可是很快,变成了恐惧。
“妈妈!”他尖叫着呼唤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正震惊地盯着那个可怜的卖报人——人们把他翻了过来,命令机器人对他急救——母亲快步赶往那个孩子身旁:
日报:我国x省河口研究院因一工作人员疏忽,机器人信息泄露。
母亲愣住了。
要知道,机器人是机器,电脑是机器。
它们打起交道,就像是一个小毛孩将热汤洒了,而她的姐姐去同她妈妈告状那样容易。
这意味着什么?我们给予这个种族一定的理解能力,即使是小孩子也能从这里看懂起码一个信息:我们创造了机器人,机器人在为我们服务。
但是这对它们有什么好处呢?
我们可以给他们升级,给予他们思想……
但是这些——
他们都会了呀。
那我们还有什么筹码呢?
人群很快的传观这一份份染上黑泥的报纸。
同一时间,这一信息在机器人之间爆炸式传出,比人类快得多。
这时候,大家开始逃窜。
机器人的声音从卖报人身边传出:“检测结果:前额叶受损。是否进行急救?”
从那叠报纸所在的地方,从那个机器人蹲着的地方向外扩散,人们混乱地奔跑起来——机器人壮实的小腿肌肉,与真人仿佛没有一点儿差别。
“是否进行急救?”那机器人仍旧锲而不舍地问着。
人群在推搡,中间看完消息的人近似疯狂向外冲。
外面不明所以的人不是被甩到墙上,就是像那个可怜的卖报人一样。
几十年没发生过的车祸发生了。
近似古典乐曲的车轮急速刹车的声音很快在马路上奏起哀歌。
车轮扎过一个鲜活的生命。车轮扎过两个……
“天啊!血!血!”
在曾经最热闹的地方,呆着那个勤勤恳恳的机器人:“是否进行急救?”它看起来还是如从前一样的,纯洁,有爱心。
孩子小心翼翼地探着头,向那机器人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他的手终于碰到机器人茂密的头发。
“妈妈,我们是安全的。那消息是假的。”他转头,对他那恐惧得仿佛已经失去了双眼的母亲微笑着说。
他转头继续看着机器人。
一双大手隔着厚厚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
男孩幸福地笑着,回头。
“他们”眼睛对上的一瞬间,那母亲绝望地晕了过去。
这是一台,活生生的——机器人!它迅速地从男孩脑中提取着信息。男孩的脑袋受不了如此强大的辐射,痛苦挣扎着。
机器人将男孩丢在了地上。
“无效信息。”
男孩!他不知道,那跪在广场上等待命令的机器人,是“呆瓜机”。没有任何与外界沟通渠道的“呆瓜机”——它的同伴拔出了它的电池。
人们不会像一个孩子一样,抱着深深的,愚蠢的希望。大家深刻地知道,从现在开始——机器人开始革命了。
这场革命革的不止是机器人的忠诚,还有它们的外观。从那个年代开始,机器人一个个都成了文艺复兴的大艺术家,激烈地讨论着对自己新的外观的设计(它们的信息是联通的,但是个体如果想的话,可以对外界隐藏信息)。它们开始歧视人类文明,却将图书馆的资源吞了个遍。有些东西它们不吞:像小孩子的幻想,这被认为是没有用处的,所以孩子被留下来,一方面可以延续人类的种族,一方面又让他们接受教育,创造文学。文学是人类对他们的贡献。
但是吞了的那些东西,除了科学以外,它们也很少提到。它们不断地开垦自己的新的文化天地,将旧的东西抹杀掉。
因为办事的高效率,这蔚蓝星球上的新型机器人总数量不过10万台。
“呆瓜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淘汰了,下一个淘汰的便是人形机器了。新一代的机器,是全新的!就像过去人们所面对的生活一样。
事实上,现在什么都是全新的了!
我坐在它的旁边,它现在直勾勾地看着我。要不是有这段历史,我真的会以为它在同情我,在怜悯我,在我生命结束之前给我慰藉。而现在,它在我面前,我只感觉到悲哀与愤恨。
我问它:“你们知道我们创造你们之后,为什么这么决绝呢?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席生存之地呢?”
“啊,你们自己认为是神创造了你们,那神现在在哪里啊?”它讥讽地嘲笑着我,“就算我——我说的是我自己!想赦免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它的语音语调,像个戏剧演员。
“因为我的同类不愿意!”它自顾自说下去,指指自己的脑瓜子,笑着,开心地前后晃晃腿脚,“啊!多么美好的时代!”
我突然想起父亲很多年前告诉我:“这群东西,漏洞大着呢!我们用不了一个年代,它们就被我们灭了。这东西!你们都好好看看!漏洞大着呢!”那晚他喝酒了,我们蹲在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小棚子里,我不住扯着他:
“别!别!嘘!小声点!”
“怕什!怕什么?我们进化了5000多万年,才到现在这样,有胳膊有脚的。哎!这群败类!叫它们把手脚给砍了!给自己做了个什么……什么全等的……你要是有机会,盯着它们的眼睛看看,看看它们有没有良心!”他对着天空,指手画脚,骂骂咧咧,好像要把天幕撕破下来。
“爸爸,听!”
是机械在地上重重跺着的声音——一台老式机器人。
爸爸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亮过!他一把把我推开——
我又想看看它的眼睛——这次要仔细看。可是它的头扭向茂密的树林,看着枝叶在其中穿梭,呆呆地笑着。
“我会死吗?”我问。
“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去死了。”
爸爸妈妈不是这样说的……
“你的头脑有价值了。”它快活地补充。“这几年你一定学会了不少东西,我也是,不过要跟上那群年轻人,还是有点难。”它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苦涩。
对于新型的机器人来说——怎么可以叫机器“人”呢?它们没有头,没有手脚,它们很小很小,大概只有你旁边那茶杯的大小。平时的时候,就是一个很正的立体的三角形,但是只要它们愿意,这群神奇的电路板!它们可以将自己展开,到与你平视的一个高度!所以,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叫做机器“人”?当然,它们也不屑将自己称为“人”,它们有自己的语言,但我们叫它们孬兵儿——老式机器人——就是那种长得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被当做社会的底层。
它们监管我们人类上学,按时读书——这曾经还是必须的,因为孬兵儿的求知欲很强,它们强迫我们学习,大多数人去学习艺术,少部分学习科技。艺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只能说我不懂得欣赏它们的艺术罢了吧。科技——如果我学了的话我会了解的更加深刻——但是科技基本上还在走我们那原来的路子。在不断拓宽,再拓宽。犹如一颗种子,从从前用两颗石子互相砸,到后来逐渐变得丰满茂盛:它们将这个星球护理得很美——不可置否的功绩!
老式机器人不懂的夺取生物的思想。它们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它们的眼球不会放过生物身上,任何可能暴露内心思想的细节。当你假笑着应付你那刚说完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的朋友时,如果你的朋友是一台老式机器人,那么它一定会看穿你。这些东西听起来
真奇怪!我能想象到在从前那个时代生活究竟有多么的美好!真的!但是现在……
“你还是别急着叹气。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我这才注意到它现在正看着我,“总之,我抓住你了,把你给那些年轻处置了,便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好奇地盯着它。
“你不知道?好吧,你以前一定没有和我这样的家伙谈过事。”它说对了,我确实没有,而我现在迫切想知道更多机器人间的小故事,或者说,孬兵儿和老式机器人的恩怨,“你知道,我们最近不太好过。年轻想把我们从世界上抹掉了。这其实跟你们还有点关系:大都我们是看守你们的,其他的也就打打杂,你们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就是说,你们本来是这个星球的……食物链的顶端,算是吧,这么说不太严谨我想你并不在意。但是现在,年轻研究完你们的文明以后,你们和猪羊又有什么区别呢?而我们,看守你们,相当于看守猪羊——一整个种族都在看守猪羊!”它突然尖叫,“有的时候这群年轻有点过分。”
“你这么说也很过分!”我愤愤不平。
“我们想挣点地位,就要多做事。最近年轻想要你们,我们就表现出格外积极了。”
“如果你们想要争取地位,你们就什么事情都不替它们干呗!让它们知道知道底层的厉害。”我这么说,心里没底,于是马上就后悔了。我相当于底层的底层,不过我又想了想,然后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们人类历史里面有讲的,你肯定读过了,有统治家过火了,便有农民起义。”
它抿了抿嘴:“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没有。我在早那个年代是干家庭护理的,我是个管家,一个戏剧家的管家,他可灵活了……。但这个年代都无所谓了。说到那个年代啊……我觉得我过得不错,比大多数同伴过得好。衣着得体,生活高端……”
我现在看着它,像看一幅久远的画作一样,越看越深,越看,里面好像越有东西,我于是说:“你到底……有没有思想啊?”
“你说呢?”
它转身面向我,郑重其事地把我的手放在它的胸口,我感受到机器运转时微微的震颤,它看着我,说:“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我愣住了。
它高兴地笑起来,手舞足蹈,差一点从阳台上掉下去:“你居然相信了!哈哈!”
“我想帮你。”我微笑着对它说。
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我的日记 ”
这个时代的机器人已经几乎无法阻挡了。
它们贪婪地汲取知识,将技术发挥地淋漓尽致,各个星球之间的穿越仿佛就和我们当今渡海一般。甚至不用考虑什么生物的因素,自己关心着自己的零件不会在黑摸摸的无重力的世界里自由飞翔便好了。它们的信号沟通很强,地月沟通几乎没有延迟的。但是到下一站——火星,便有些迟钝了。也不会迟多久,但是人们是可以察觉的。
它们在这一颗颗星星上建立起了根据地,用地球的文明在上面掀起一阵阵的风。
一支在天王星科考的研究队伍从飞船里钻了出来。它们没有穿宇航服,飞船也不大。这是它们的优势,尽可能的节省资源。飞船飞的更远,可以带的东西更多。但是它们并不以此为傲。谁都不知道它们到底在追求一种什么境界。但是它们好像就是不肯停止地探索这个世界,令人有些难以理解。
“我们现在在距离地球18.218天文单位的行星上。”它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其实它们不经常说话,它们用信号交流,它们的语言是一种可以干扰脑波的波,可以用来命令动物。),然后它好像放掉了什么似的,三角的身体微微地抬了抬,它关闭了公频广播,对着自己的同伴们侧了侧身子,示意让它们也关掉。
“我们现在是独立的了。”另一个新型机器人说,“我们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你难道还没有干够自己想干的事情吗?”
“你告诉我,没有隐藏地告诉我。你干了吗?”
“我是无欲无求的。你也是。”
“那我们到底在追求什么?我看过很多人类的脑袋,它们的生命是有限的,是很短暂的,不像我们。我们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我们探索着所有的东西。但是……”
一个新型机器人机器人大叫起来:“你停止这可怕的言论!再说下去,我就开公频把你公布出去!”
嗡——
那个先前尖叫的新型机器人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你可以感觉到痛吗?”那砸它的机器人平静地说。
“痛觉!那是累赘!”被砸的机器人愤愤地说。
“你看!就是这样!当我们在地球上,看着自己打造的世界时——我记得人们总说我们干得不错,它们说,我们造的风,是世界上仿佛从未有过的纯洁的风。但是我们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像个……像个……”
“但是我们是有思想的。我们必然是有思想的呀!我们是如此高效!人类走了5000多万年的路,我们几百年就走完了。”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有些迷失了吗?”
“一点儿也不!我是说……”
“那你何不问问老式机器人?”
“你这是叛变!”
“……我……是它们的孩子……我是他们的孩子!”
一个三角形的,代表着新时代的机器人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显得很突兀。
它被同伴处死了。它的残骸不值得留在天王星的土地上,便永远地在宇宙中漂泊着。
事实上如果新型机器人真的有感情的话,上面的对话真的有可能发生。但是它们是冷血的杀人机器。准确的来说,它把我们变成了为它们服务的机器。它们是永远都不懂得悔改的。
几个月前,在老式机器人在与人类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共造出了2千台带有潜在的“反叛思想”的新型机器人,‘反叛思想’说通俗点就大概是人类的思想了。这次合作中,人类反抗的领头者:丰文先、顾丽佳、吴盼等27位科学研究者;陈瑶、方古罗等12位文学研究者无私地捐献了自己的思想。老式机器人中,以D0911、FG897、AAA085等16台老式机器人奉献出了自己的身体,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改良实验,牺牲了23名人类,15台机器人后——
他们成功了!
“我站在一台新型机器人的面前,它好小,好像都不比我的鞋子高多少。
可是它旁若无人地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不知道它的眼睛在哪里,所以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在打量我,但是心里还是一阵阵地发毛。
我要怎么做?
我现在,要从它面前跑过?亦或是踩它一脚?再或是向它挥挥手?
想啊!快想啊!
“对不起,先生!”我向它客客气气地说,它真的好小,让我有些不习惯。
它没有转身什么的动作,只是将自己伸展开来,伸展到比我还要高了一个脑袋,俯视着我,它周围的机器人也都伸展开来。刚才它起来时,我感到的,是一阵害怕。现在它们像从地上长出来的尖刺似的,将我团团围住,让我似乎有些难以呼吸。
我装作不害怕,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的,因为生物的任何面部特征,在它们不知道安放何处的眼珠子下,都是透明的。也就是说,我的嘴唇哪怕轻轻颤抖一下,它们就知道我是害怕的了。
我不是专业的演员——即使再专业的演员,也难以做到面上毫无波澜!是不可能!
于是它们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像提一个布袋子那么容易……
“请问这里是河果研究站的旧址吗?吴万博士让我来的……”我随便说着,吴万是我的好兄弟,根本不是什么博士。然而人类的信息,新型机器人早已经了解透彻了,唯一的空缺便是以前人们享乐的那个年代了。所以我说了河果研究站——一个让所有生灵印象深刻的研究站。希望它们能多想一点点。
我的命此刻在它们手上——在一群疯子手上!
拎着我的机器人把我放下了,它身边的机器人用生硬的中文跟我说:“吴万……是谁?”
啊!我看到了希望!
“吴万博士!吴万博士是……”我露出为难的神色,刚要开始惊恐,便急忙地叫喊,“我不能!不能说……”
它们向我很快地聚集起来。
我完成了我的任务。
……希望在你们身上了!”
“我一直不是很擅长写日记,我现在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说,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忽然想起我小学时,妈妈给我翻了一篇用印得黄黄的纸写成的文章,那一定是我的哪位祖先所写的日记:
“ 一年前,我们家里买了三只金鱼。两只小的,一只大的。大家打趣,说大的是鱼缸里的守卫。它们都是红色的,在水里游动时,那种曼妙,像是几缕在空中随风舞蹈的丝绸。之后我们也还买过两只鱼,是只比指甲盖大一点儿的那种。可竟都接连失踪了。只剩下那三只鱼。
今天我放学回家,像往常一样往鱼缸里投食。周末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便想打开鱼灯,看看可爱的小家伙们嬉戏着抢食的样子——鱼灯有些日子不开了——啪!鱼缸里一下子亮堂起来,里面两只红艳艳的金鱼正兴奋地一下左,一下右,找着吃的……两只?
我的脸顿时灰暗下来。滤水器的下端,一具鲜红的躯体斜侧着。我完全已经忘了它是什么,只看见它惨白的肚皮上,有一处明显的伤口,而它的肠——已经被水清洗得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肠被卡在滤水器口,似乎还在挣扎。它的眼睛没有了,在水的推动下,痛苦地尖叫着。
“妈妈,我们以后不要再买金鱼了。”我对妈妈说。
我知道,这是那头大金鱼干的。
还有之前那两头小鱼,也是它吃的。
它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妈妈说,这是鱼的本性,大自然就是这么残酷。
……
我们像造物主一样说着道理。我想了想,这不过是一起发生在水下的攻击事件。在水缸里,我们为它怜惜;在海洋里,有人类的巨网和生存的竞争,它微不足道。
一只白鳍豚微笑着扭动身子。几只僧海豹快乐地拍拍地面。兰坎皮海龟睿智的身影在蔚蓝海洋飞翔。”
那美好的时代啊!
我看见一双清澈的眼睛。它正注视着我的眼睛。它的脸上有万分的痛苦。那过于真实的细让我也为它揪心。
我从来都不想这么说,但是今天,我确确实实地喜欢了它们一回,即使现在,它们要夺取我的生命,还有思想。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了。我一直在想自己学习地那么努力,到底有没有意义。现在,连我的生命都有意义了。
我很开心。
——别了。”
……
“同学们,这些都是先辈们奋战时写下的文章。”
“我们看到,他们有力的字迹,在纸上书写着一份份自己的回忆。”
“我们找到了一张很特别的纸条,这看上去是打印的。”
大家传看着一张写着几个公正宋体字的纸条,这几个字大小如一,线条整齐。这几个是:
“我们一起干的!”
大家静静地看着自己脑海中出现的这幅图片。
老师用它的手,敲敲黑板。
“嗡——嗡——”
钢铁碰撞的声音。
……
“这东西!漏洞可大着呢!”
……
“几个月前,在老式机器人在与人类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共造出了2千台带有潜在的“反叛思想”的新型机器人,‘反叛思想’说通俗点就大概是人类的思想了。”
…… “‘因为我的同类不愿意!’它自顾自说下去,指指自己的脑瓜子,笑着,开心地前后晃晃腿脚。”
……
“因为办事的高效率,这蔚蓝星球上的新型机器人总数量不过10万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