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麋鹿
韩涵微语：星月麋鹿，我愿……
01
查完病房回到医办室，梅一屁股就瘫坐在了椅子上，顾不得有些憋胀的小腿。
“梅医生，听说华医生已经递交了前往武汉的请战书？”“百事通”突然蹿到她面前，惊得她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啊？”
百事通拱拱手，“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你们两口子的事我可不掺乎。我看我病人去了。”
百事通的一句话，让梅有些生华的气：这么大的事也不给人家提前说一下，外人都知道的事情，他这个老婆还蒙在鼓里，再说我梅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疫情当前，谁不着急啊？哼，小看我……
梅铺开信纸，拿起钢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请战书”三个字……
写完后，她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华医生吗？给你说下，我已经写好了去武汉的请战书——”
话说一半，就被截住了，“哈哈，我正要给你说呢，我们一起去。明天出发。”还没等梅说话，话筒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梅看看话筒，头脑里闪过华撂下电话接着询问病人的场景，她拿起请战书走向了院长办公室。
02
“梅，你这一晚上心神不定的，有事吗？”妈妈坐在床边拍着宝宝，抬头看看站在门口的梅轻声问。
“哦，疫情越来越严重，今天医院里已经有很多人请战到武汉。”梅看着门框，像是自言自语。
妈妈的手停住了，站了起来走到梅的身边，“去吧，宝宝有我和你爸呢，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
梅一把抱住妈妈，像2003年非典时爸爸妈妈说要吃住在医院，把她放到奶奶家离开时一样，如果有不同的是，这次她不能放声大哭，她只能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免得惊醒宝宝。
妈妈拍拍她的后背，“都多大了，赶紧收拾下，东西能少带就少带。”声音依然是轻轻柔柔，只是尾音里有些断断续续。
梅轻轻推开妈妈，转身回到了卧室。
“和爸妈说了？”华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梅。梅点了点头，抱住了华，低声抽泣起来。
华拍拍梅，扳过她的肩，弹一下他的鼻子，“真是咱家的大宝啊，金豆子都出来了。再大点儿，我好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那绝对是颗颗经典，一世流传。”
“去你的，大嘴巴。”梅“噗嗤”一下，被他的无厘头逗乐了。
“梅，要不你先睡，我收拾下明天要带的东西？”
梅白他一眼，“有你老婆大人在，哪用得着你啊，赶紧睡去。”
“得嘞，遵命，那就有劳老婆大人啦。”五分钟不过，房间里就响起了华轻微的鼾声。
“真是一头猪。”梅扭头看看笑着嘟囔着。想着妈妈的话，她很快就整理完了，拉上行李箱的那一刻，她好像突然响起什么。
她走到书柜前，取出一幅画：蓝色星月，黛色山岗，一轮满月占据了很大的空间，小女孩，麋鹿……
恍惚间，整幅画儿流动了起来，星空下，奶奶抱着她。
“月亮为什么那么圆呢？”梅歪着脑袋看着奶奶的脸。
“嘘，小点儿声，她正在做梦呢？”
“做梦？”
奶奶停顿了下，接着说，“是啊，只要对着做梦的月亮许下诺言，就一定能实现。不过，还需要麋鹿啊？”
“麋鹿是小鹿吗？我要麋鹿，我要麋鹿！”她用小手摸着奶奶的脸撒着娇。
“麋鹿和小鹿有点儿像，但又不是，有人叫它四不像，它可是上古神兽，只有真诚、勤劳、勇敢和正义的孩子才会看见它。”
梅似乎懂了，点点头，“奶奶，我也要做个好孩子，这样，是不是就能看到麋鹿了？”
奶奶点点头，梅开心地拍着巴掌，“我要看到麋鹿啦，我要看到麋鹿啦。”
第二天，梅刚睁开眼睛，奶奶就拿来一幅水粉画儿：蓝色的星空下，在圆月前，星星指路，一个小女孩儿正向站在高高山岗上的麋鹿招手！
“奶奶，这小女孩儿是我吗？”她的眼睛里闪着光亮。奶奶摸摸她的头，笑着看着她。
她后来真的看到麋鹿了，在北京一个动物园，只不过奶奶那时已经不在了。但在9岁的梅看来，奶奶没有走，而是藏在了月亮里，正看着她呢。既然看到了麋鹿，自己就是一个好孩子，而且要永远做一个好孩子。
“梅，快点儿，就要登机了。”梅猛地一惊，回头看原来是华在说梦话，她摇摇头迅速把手里画儿卷起来放在了行李箱里。
03
飞机飞离了脚下熟悉的一切，穿越在云层间，梅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孤独和如云团般的缥缈。
“梅，你能睡就睡会儿吧，下了飞机又要忙了。”
梅看看身边的华点点头，靠着他的肩膀头儿闭上了眼睛，云层闪过，儿子，妈妈，爸爸，慢慢地一切淡去，奶奶在月亮里召唤着她，“梅，进来。”
梅一个愣神，突然身后好像被人托举了一把，奶奶在上面接过她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
哇，好美的星空啊：黛青色的山峦，星星闪烁其间，像眨着眼睛的一张张笑脸，没有一丝风，也看不见云层。
奶奶手指在空中一划，星空中出现了一片草场，粉的、黄的、白的、紫的小花儿点缀在上面，蘑菇打着小伞探着脑袋可爱极了。
一只小麋鹿、两只大麋鹿踱着步，忽然小麋鹿奔跑到大麋鹿身旁，用刚长出的分叉长角轻轻抵一下，然后裹住了奶头，另外一只大麋鹿也站住扭头看着它们。
奶奶说小麋鹿的名字叫chana，三个月大，大麋鹿是它的爸爸和妈妈。它们曾经是个大的群落，多的时候有200~300头呢。
自从被关在中国北京南海子皇家猎苑里，被射杀就成了它们的真实游戏。但一个法国传教士出现在那里后，麋鹿的数量就减少得更快了。
“为什么呢？难道还有比麋鹿被射杀更惨的事情吗？”梅不解地问道。
奶奶并不回答她，继续讲着她的故事：那传教士不过是一个私运贩卖麋鹿的商人；永定河泛滥那年，北京南海子皇家猎苑围墙也被沖毁了……
“梅，醒醒，醒醒，武汉到了……”梅揉揉眼睛，起身接过丈夫递来的背包。
04
很快，梅和丈夫就被分配到武汉不同的医院开始了工作。
看着排队挂号如长蛇般盘旋的队伍，看着病人那带着恐惧、祈求、无助和一些说不明的眼神，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
确诊的人数越来越多，她穿着厚重闷热的医护隔离服，穿梭于门诊与病房之间，安抚患者，观察用药反映，讨论治疗方案……
一天下来，梅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脱下隔离服，脸上早已经是一道道压痕。她打开盒饭扒拉上几口，突然摸出手机，早已经关机。也不知道华那情况怎么样，小宝睡着了吧，爸妈呢？
头疼得厉害，她头一歪，就沉沉地睡去了。一片嘈杂中她睁开了眼睛，身上盖了一件男式大衣，手机连着数据线插在插排上。
恍惚间，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醒了？刚送来的盒饭，热乎着呢，你记得吃。”
梅一骨碌坐了起来，看着隔离服闪出医办室。她起身搓搓脸，打开手机，上百条信息涌了进来。
头脑里星月麋鹿闪过，她编辑了三个字“我很好”，然后群发了出去。关闭手机，扒拉几口，穿上隔离服，她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韩涵微语：星月麋鹿，我安
说明：本文是根据梅美生活的《【文字之光】｜祈愿》改编。
